片刻后两人视线交汇,周至捷喉结重重一滑。
“默存。”他嗓音虚浮,“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肖默存问。
周至捷身影逆着黄昏,眼神里写满同情,说出来的每个字却都透着无尽的寒霜。
“这个病应该是遗传的……”
呲的一声,针尖扎破纸糊的幻想,名叫现实的蚊蝇顺着破洞倾巢而出。
原来绝望之上还有绝望,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最坏的可能。
肖默存身体森寒,浑身血液顷刻间结了冰。
第38章 破碎前夜
当晚二人在琼北市留宿,没有冒险开车回洛城。
要了两间房,但周至捷一直留在肖默存房里打电话,联络老师、咨询其他医院的专家,神色紧张又焦躁。
另一边,肖默存静得瘆人。
他就像一尊不会动的石佛,躬着背,小臂分开撑在膝盖上,面朝着落地窗外的夜景,整整两个小时没有说话。
他想不通。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他越想逃避什么命运就越将什么肮脏之物塞给他。
二十多年来他已经受够了血缘的折磨,现在自己的孩子却面临与他相同的命运——
坠入疯狂,丧失爱一个人的资格。
没有出生的孩子何其无辜,凭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他反反复复地问自己。
得不出答案。
电话匆匆挂掉,周至捷在背后叫他。
“默存,羊水穿刺要满四个月才能做,现在太早了。但是,”他艰难继续,“但是不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
肖默存背上突着两块硬挺的骨头,看着还是那么倔,仿佛天永远塌不下来,但十根手指却紧紧夹在一起。
“心理准备……”他低声重复,痛极反笑,“心理准备……”
谁来教教他这个无父无母的弃儿,该怎么做这番心理准备。
是准备接受这个事实,还是准备抽自己两耳光惩罚自己给了宝宝生命。
人斗不过天,拧不过命。
如果命运只针对他自己,那这所有的一切他都尚能接受。但现在不止,命运掉转矛头要对付自己的家人——
宝宝、俞念。
他们做错了什么?
错在认识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