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是个擅长长篇大论的人,和他这商人的身份不同,他更擅长做,不擅长说,今日却满腔愤怒,不吐不快。
“云哥,你虽然不是我看着长大的,可这些年,我也是把你当子侄看待,从不防备你,对宫里那个人,我也是奉若神明,她让我做的事,我问都不问,全都帮她办好,因为我信任她,所以我也没留心过,更别说留什么证据。”
“前些年有几个孩子明里暗里地暗示我,我只当他们做生意做得多了,脑子里多有算计之念,不满我做了许多亏本的买卖才胡思乱想……哈,没想到就这般一步错,步步错,时至今日,几无可弥补。”
云哥睚眦目裂,怒道:“胡说!范家的商队与西夏和辽交易,走私盐铁,罪无可恕,是你姓范的管教不严,手底下的人才出了这等差错,官家仁厚,念在你或不知情,且案子尚未查实,才暂时没定罪。”
“你不知改过,竟还胡乱攀扯!”
范正弘眼皮一掀,笑了笑:“也罢,话都说到这里,也无所谓隐瞒。我没甚证据,宫里那个是个厉害人物,最后也只能我范家背了这样的罪名。”
“若陛下能容我皈依佛门,出家为僧,我这条命也算是能保住,若最后不成,我也是该死。只我名下的这些生意,都是郡主娘娘的,可不敢留给一通敌叛国的罪人。”
范正弘与云哥对答交谈,说来慢,其实极快。
在座的客人们到现在还有很多没有反应过来,反应快的却是大惊失色,好些人暗自叫苦。
他们只是给范家一个面子,来给老夫人祝个寿,怎就搅合到这等事情里?
那些女眷多不知道朝中事,也听不太明白,更不知谁是谁非,可好些朝中官员一听这谈话,顿时眼神就发飘,彼此对视,各自都有了打算。
最近朝中风云迭起,御史台那边一口气弹劾了四十多位五品以上的官员,陛下整日面色阴沉,皇城司的察子简直像是要把大半个京城都给掀飞的架势,闹得所有人都不安宁。
如今算是图穷匕见了。
这事是从年初安国公遇袭而起,皇城司的察子倾巢而出,越查事情越大。
若换了平时,朝中那些相公们早就围着陛下狂喷一通,这回却是都偃旗息鼓,谁也没敢吭声。
那阵子大家都以为安国公死了。
安国公是什么人?
昭成太子的后人。
与当今陛下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自幼还是养在杨娘娘膝下,那是娘娘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