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尚正沉浸在对旧日的美好回忆,还有忽然澎湃起来的情感中不可自拔,就闻见一股浓郁的酱香味,登时回过神,口舌生津,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
秋丽捧着白色的小罐子过来,笑道:“这是我家小娘子新调的酱料,说是正好配这蟹黄炒饭,客人不如试一试?”
谢尚连连点头,打开白瓷小罐子一看,里面盛着满满一罐暗红色的酱料,红色的粉末裹着小肉粒,肉粒瞧着炸得略带焦黄,微微泛着红油,色泽饱满又鲜亮。
都不用秋丽教,谢尚拿起小勺子娴熟地舀了两勺,搁在自己的炒饭里面,轻轻搅了一搅,挖出一大勺,一口填在口中。
“唔。”
他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一些。
就是这个味道!
他怎么也做不出来的这个味道。
谢尚做了大半辈子的菜,山珍海味料理得了,这寻常的五谷杂粮,也是信手拈来,可他却再也做不出,他二十三岁生辰那日,他娘子亲手给他煮的那一碗长寿面的滋味。
按说这是蟹黄炒饭,海鲜味重,和拿鸡汤和青菜做的长寿面截然不同,当年他娘子是在乡下的宅子里给他煮的面,用的是隔壁乡亲家养到七年的老母鸡,肉并不大好。
他娘子在娘家时也显少下厨,熬煮的鸡汤有些咸,鸡肉偏又硬又柴,还是他笑眯眯地给收拾残局,把那鸡重新挑出来剁成鸡肉茸,做成小丸子拿油炸过,加在面条里一起吃。
小丸子炸的有些焦,但恰好就对了他的胃口,滋味甚美,让他念念不忘许多年,但自从妻子难产过世后,他就再也没做出过那般滋味的面条,他年年生日都要煮上一碗长寿面,可年年煮,次次都不对。
“哎。”
谢尚忽然有些惆怅。
他此时才惊觉,原来自己已经淡忘了妻子的音容笑貌,那些曾经刻骨铭心,以为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的东西,原来,竟是能忘的。
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几年,时光这东西,虽说苦口,也是良药。
“原来,不是顾厨的炒饭火候不对,是故意留下的这一点缺憾。”
太过完美的东西,吃过许是便要忘了,反而是这一点遗憾,他恐怕会记上很久,以后但凡再吃类似的饭食,或是看到类似的饭食,他便会想起今日这一顿餐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