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二弟!
二弟竟然跑到河道上,还不知闯了什么祸,居然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厨子围追堵截。
眼看那小子横冲直撞,闹得人仰马翻,老狗顿时吓得七窍升天,简直跑出人生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就提溜住二弟的耳朵,劈头打了一巴掌:“王八蛋,龟儿子,混账东西,你又作死!”
二弟只死死攥着一把肉,嘴里也在使劲嚼动,似乎现在就进鬼门关,他也要先把这口肉吃完。
老狗一愣,一瞬间感到无比绝望,眼眶发涩,心底深处却瞬间冒出一股邪火,死死地伸手掐住大腿,那架势简直要把自己的肉掐下来。
因为被朱六那厮给牵连,朱六掉了脑袋,他也被罚没了一年的饷银,还得没日没夜地在河道上做苦力。
这一个月他都没回过家。
老娘病得下不了床,家里还有足四个弟妹靠着他吃饭,二弟还坏了脑子,整日闯祸。
这饷银一丢,他再节省口粮,老娘和弟妹们还是忍饥挨饿,尤其是二弟,他饭量奇大,一个人能顶寻常三个成人的胃口。
最近一段时日,老狗愁得大把大把的头发往下掉。
他们家其实以前过得还行,有田有地的,奈何连着两年灾荒,又赶上老娘生病,二弟还得了那个疯病,家里先是卖了地,又卖了房子,要不是他好歹在勇毅军能混口饭吃,日子早就熬不下去。
但眼下这生活,又能活几天?
“该死!”
李大哥说的话还真是没错,那些当官的根本没把他们这些小兵当人看,凭什么他们能吃香喝辣,娶了媳妇还纳小妾,人五人六地耀武扬威,他们这些苦哈哈就得看天吃饭,经些风雨便是地陷天塌。
永远过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他还不如拼死闹上一场,死得轰轰烈烈,也比窝窝囊囊的憋屈着好。
老狗目光沉沉地盯着天边越发暗淡的落日。
一低头,浑身紧绷,就见一拿着铲子的小娘子走到眼前,显然就是她丢了肉。
小娘子身边还跟着两个火头营的兵士。
他听说过这女子,她是王知县的人,身份不明,但是个厉害人物。
老狗心下一沉,这回不知要赔多少钱,受多少折辱,可家里哪还能掏得出钱?
胸口的愤怒似乎要按捺不住,只要有一条细细的裂口,便想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