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被林深的话堵住, 半天没接上话。自己这位将军以正经周正著称于世,可是却没人知道一身磊落君子骨的里面装着怎样一片风流相,调笑起来每一句都让人回不上话来。
“走吧, ”林深起身, 大氅划出潇洒的弧度,“这场戏啊,也该落幕了。”
等到林深来到后台,掀开那珠帘之后,最先扼住他目光的是那张还留着残妆的脸, 秀丽的鬓角抚顺地贴好,瑰丽的色泽染在眼尾,斜斜地看过来,眼里是如雾般的锐利锋芒。
“这里不让外人进。”美人开口,可并不是婉转如黄鹂的珠玉之声,而是略带低哑少年音律。
林深脱下礼帽,对着他行了个绅士礼。“抱歉,我走错了。”
美人听到这句话神色也没有变得更好,他只是笑着从位子上起来,抱着臂走到林深面前,“走错路?呵,我倒是没想到天津邑的林将军也会走错到这上海滩来。这里可不是你的军营。”
“这儿当然不是林某的军营,贺老板您也不是林某的兵,这不过是今天您这一出《长相醉》唱的甚好,惹得林某忍不住想要一睹风美人华。”
贺呈陵这些年在上海滩呼风唤雨好不快意,就算是没事干图个有趣唱几嗓子戏,也没人会在他面前这样胡诌,此刻听了林深的话反倒觉得新鲜,也不恼,只是问道,“那你现在见着了,倒是给我说说,这究竟是何等风姿?”
此时已经是十月有余,贺呈陵的桌儿上放着一盘正红的番石榴,旁边的琉璃瓶里歇息地插着几只早开的腊梅,混合的香气飘散在空中,酝酿出一股难言的醉意。
林深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大方方的去端详贺呈陵的模样,台下的贺呈陵与刚才台上的姿容重合,举着梅枝翩翩起舞的娇俏妩媚转化成明亮的艳。
“何等风姿?”他重复了这几个字,“大抵就是,楼角初销一缕霞,玉人和月摘梅花。”
贺呈陵还没见过这般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调戏,强烈的胜负欲让他不甘心这么被人压制,所以他转身从那瓶子里抽出一枝梅,花枝若有若无地扫过林深的下巴,“即是如此,那你就接好了玉人手中的这枝梅花。”
林深握住那枝梅,哑着声音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同样时当天,林深在上海滩的公寓里和自己的好友隋卓见面,对方长身玉立,一件棉袍搭着圆框眼镜,妥妥的文人风范。
隋卓一来就看到林深的桌儿上多了一只瓷瓶,里面只插着一枝梅,立刻调侃道:“怎么如今连你也开始寻这般意趣了?这样只插一枝,反而比那些花团锦簇一大片的庸俗人要高明上太多。”
林深直接略过了第一个问题,就这后面那句答道:“总得先附庸风雅,以后才有机会真风雅一次。”
隋卓叹气,“怕就怕是他们只在这名花美人上浪费时间,白白浪费了手中握着的权势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