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姿刚才才一不小心惹了贺呈陵,这会儿担心给他们俩人之间再添矛盾,看到旁边的杨荔和已经戴上眼罩放倒。座椅开始睡觉之后,就打开手机静音看剧,耳朵却注意着后面的状况。
不过她显然是多虑了,林深根本不提任何和选角有关的话题,贺呈陵自己自然也不会再说,两个人完完全全是两相安好。
林深手里拿了一本书,已经看了一半,贺呈陵瞟了一眼,从“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名字中确定了这本书为何。
“《霍乱时期的爱情》?”他对于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书总是情有独钟。
“对。”林深合上书,侧过头来看他,“如果你是费尔明娜,阿里萨和乌尔比诺,你会选择谁?”
贺呈陵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你应该知道,这个问题不会有什么答案。”
“会有的,”林深道,“只要你愿意给。”
“如果我是费尔明娜,只要我有所选择,阿里萨和乌尔比诺,我一个人都不会选择。平庸世俗的家庭生活以及一个出轨的丈夫,放荡又坚贞的自我放逐以及深陷于自我感动的情人,说实话,我一个看不上。”
贺呈陵伸出手,指着封面上那句话念了一遍。“‘一个人能为爱等待多久?答案是五十一年九个月零四天。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爱情。’”
他用曲起的食指关节敲击了一下硬皮的书面,发出轻微的闷响。
“阿里萨在费尔明娜嫁给乌尔比诺之后立誓要为她永远忠贞,可是和一个女人上床之后就发现情欲足以派遣这种思念而不得的寂寞,接下来的五十年,他一边那般自以为是的爱慕她,甚至会高价买来她用过的镜子睹物思人,可是另一边他又和各种各样的女人上床,放纵自己的欲望。乌尔比诺因为抓鹦鹉死了之后,他立刻抛弃自己的小情人儿去追求那份年轻时的悸动。这样的爱情,伟大在哪里?”
“伟大在,每个人都陷入了盛大的自我感动中。”
林深回答了贺呈陵的问题,“阿里萨认可‘如果对维持永恒的爱情有益,床上无论做什么都不算不道德。’的观点,费尔明娜会在他们七十多岁做爱时担心她被岁月摧残的松弛的身体。没有什么感动了别人的半个世纪的爱情,只有维持了半个世纪的自私自利的自我感动。”
贺呈陵第一次在林深这里听到了近乎于尖锐的评价,往常就算是他流露出放浪风流的姿态,也不会说出绝对到刻薄的话来,他就应该是稳妥的,平和的,不被任何事情激起一分情绪,没人知道哪些才是真情流露。而不是像现在,将一本书的主旨拿出来批判。
不过他却很高兴,这是第一个跟他想法相似的人,同一观点的交流虽然缺少针锋相对的刺激,却有种理所当然的和谐。
“不过这也很正常,《基督山伯爵》,《了不起的盖茨比》,包括《连城诀》,还有各色电影里,从未缺少过一个心爱的女神嫁给别人然后就此改变了人生的男主角,苦苦单恋也好,蓄意报复也罢,在我看来,十有八九不过只是不甘心而已。被伤害被抛弃的怎么能是我呢?我那么喜欢那么热爱的美丽迷人的完美爱人,怎么能嫁给一个平庸的世俗的人呢?我怎么才能接受这一切呢?”
他说到这里眼中勾起笑意,对上林深的眼睛时这笑意立刻被放大化,其中的情绪全然展露,“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