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到林深,招呼他,那后颈的主人也转过头来,露出一双锐利的,略带讥笑的眼,举起酒杯。“呦,林大影帝来晚啦,是不是要罚酒三杯啊?”
林深察觉到贺呈陵并没有自信掩藏的不满,也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过他。不过无所谓。林深没等别人劝酒,彬彬有礼的温言款笑,接过贺呈陵的杯子一口饮尽。
“扰大家兴致了,是我的错。”
贺呈陵原本只是给他示意一下用这样的大杯喝,可对方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直接把他的杯子拿了去。
也罢,贺呈陵拿了个新的杯子,气定神闲地看着林深又倒了两杯黑啤喝完。
林深之后便坐在一边,放任自己的小助理红着一张脸去找偶像搭话。他将大衣的扣子解开脱下,衣袖挽起。刚刚做完这些就听到有个女声叫他,“林老师。”
不远处,贺呈陵坐在那里,用余光斜睨着林深。对方正和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聊天,姿态优雅又闲适,真丝质地的衬衫扣的一丝不露,手指握着玻璃的方口杯。
林深倾听别人说话的眼神很真挚,那种真挚换一个角度和言辞便可以直接说是深情。
贺呈陵曾经也是被林深的演绎深深地惊艳过的。那应该是好些年前的古装片,林深担纲男二,整个电影最出彩的是一分半的特写镜头,对方月百色的衣衫轻袍缓带,手握狼毫,一篇《项脊轩志》,抄着抄着就落下泪来,泪水凝在睫毛上,细微的颤动都显得脆弱。连他这种最烦文言文的人,都记住了那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君子深情,莫过于斯。
他当时就觉得这个演员有灵气,有魅力,光是伸出手来就能拉着观众一起入戏,有机会一定要合作一次。可是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成。《籍》试镜的时候,他给副导演苟知遇说不选林深的原因是林深被科班学院教条住了,演技确实极好,可总是差点儿什么东西。
可是事实远不是这样。只是他纯粹地不喜欢这个人罢了。
林深出身不错家庭和乐,做人做事太礼貌太平易,太周全太无可挑剔,对待任何人都是温柔的姿态,像现在这样被小角色缠上,又或者像之前被记者将话筒快要怼到脸上,他都不会有不耐烦或者生气的负面情绪表露,活脱脱的画上了一副精致又虚假的面皮,也不知道演多了是不是会出不了戏。
他不喜欢。相当,非常的讨厌。
这种游刃有余,礼貌周到的站在他的反面的人他统统讨厌,看到就像是看到镜子中那另外一个自己在肆意发笑。
他收回目光,给自己灌了整整一杯酒。
“呈陵,”何暮光走过来,侧过脑袋和他小声说话。“你跟林老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