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风的外套沾有四月初春的寒凉和苦涩的咖啡味,头部微微作痛,身旁的副导演凑近他耳边,单手遮住嘴巴在低声汇报进度。
他昨晚在饭局上喝了不少酒,回家后倒头就睡,醒来时已接近中午,手机掉落在地板上,不知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找了充电线插上,一开机立刻有N个未接电话和N条未读消息弹出来,他才猛地想起今天是《潮汐》第一次试镜的日子。
在这里遇到池逸这件事让他觉得挺意外的,四年不见,池逸好像长高了一点点,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没什么变化,所以认出他一点都不难。
倒是池逸,好像不记得他了。
喜欢的人才会念念不忘,讨厌的人大概从未放过在心上吧。
池逸脸上的懵钝让柳庭风有些烦躁,他盯着那双如宝石般漂亮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微笑,“想好怎么演了吗?”似乎在等一场即将发生的好戏。
柳庭风曾经在学校礼堂里见过池逸演舞台剧的样子,说实在的,不怎么样。
池逸的优势在于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即使仅仅站在那里当摆设就足够赏心悦目了,但要是用演员的标准去评价,池逸的表演一般般,勉强能及格的那种。
但台下的观众并不那么的在意他的演技如何,毕竟都是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喜欢很简单而又很肤浅。
柳庭风在周围疯狂的叫喊声中想着把池逸压在身下操的画面,在光影中充满暧昧和欲望,像一部唯美的色情片。
在谢幕时,池逸不经意间看到了坐在第三排的柳庭风。
他们静静地隔空对视,柳庭风没有错过池逸咬嘴唇的小动作。
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把池逸身上的刺一根根拔掉,然后将他彻彻底底地占有。
池逸太熟悉这个表情了,大脑只花了一秒就把“柳庭风”从尘封的往事里揪出来。
柳庭风笑他不自量力,实际上他确实没有赢过一次,在柳庭风眼里,他像个狼狈不堪的小丑。
每次看到这个表情,池逸就会很产生一种想打爆柳庭风的狗头的冲动,但他无法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行。
“想好了。”
无论怎么样,池逸绝不会在柳庭风面前示弱。
“那就开始吧。”
柳庭风冷冷地说道。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堆满杂物的房间里,少年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在床板的缝隙里摸出最后半截烟,又去客厅里拿了打火机,然后悄悄地出门。
街口的小商店已经关门了,但纪川喜欢待在这里。
店主是个温柔慈祥的老奶奶,他来买东西的时候,老奶奶总爱塞给他一小把糖果,不值钱,可是剥开放进嘴里,特别的甜。
纪川九岁时没了父母,被送到姑姑家。
寄人篱下的生活如履薄冰,这份甜是他仅有的美好。
点燃了烟,他抽了一口,过了许久才抽第二口,像裤兜里舍不得吃掉的糖果,都是来之不易的东西。
纪川没有零用钱,姑姑说能让他去上学已经仁至义尽了,除了上学之外的时间,他要在姑姑的店里打工,工资全部用来抵销学费。
今天他又挨骂了,作业没按时完成挨老师的骂,工作没做好挨姑姑的骂,回到家里表哥看他不顺眼,也骂了他一顿。
活得如草芥一样卑微,即使是这样,纪川也想继续活下去,因为他答应过爸爸妈妈会好好地活着。
这是一场没有台词的戏,只能通过脸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来表达人物的情绪。
试镜室里极其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池逸身上,他的一举一动很自然,没有流露出刻意的表演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