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就出吧,能下地就别占着床位了。下午有人要住进来。”医生毫不客气地掀下洛珩川的衣摆,转身就走。
洛珩川的眼睛倏忽一亮,像充满电格的手机,又恢复了元气。
“小玉!明天早上就能回家了!”唐阮玉刚一跨进门就被洛珩川从身后抱住,他心一惊,赶紧回过头,眉头一瞬就拧在了一起。
“啊呀,快把鞋穿!怎么下床了?!”唐阮玉去掰紧扣着自己腰的手,又是拽又是哄得才让洛珩川重新躺回去。
“我没事,一点都不疼了。”洛珩川解开病号服下排的纽扣,将侧腰露了出来——爆破造成的伤口创面占据到了胸骨,严重程度趋向三级。纵然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目睹的瞬间,冲击力仍有天摧地塌的力道。
只一眼,唐阮玉就哽噎了。
“……”洛珩川松开了衣摆,继而将人拉到胸口紧拥。
“看着吓人罢了,真的没事。”唐阮玉伸出手环住洛珩川的脖子,一撇头眼泪就掉了一半。
“这个疤看着特别像你画的那些山。”洛珩川又掀开衣服瞄了眼,结果被唐阮玉打了记手背。
“……我画得才没那么丑。”
“啊?你嫌弃我啊?”洛珩川拖长了尾音,他微微松开了唐阮玉,背过身去遮掩一闪而过的黯淡。
唐阮玉立刻慌了神,张嘴都结巴。他见洛珩川一动不动,更是手足无措。
“珩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是说……我……”唐阮玉越心急越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刚才的眼泪还在眼眶打转,这会儿就要掉下。
“……小川。”唐阮玉小心翼翼地贴近洛珩川,手试探性地揉着他的手臂,然后将额头抵在后肩,声音愈发轻小。
“……”洛珩川猝然翻身,无限逼近,唐阮玉刹那屏息,就连眼睛都不敢眨。洛珩川不着痕迹地盯着唐阮玉的嘴唇看,他的眼光难分难舍,几秒过后,他拉开了距离。
“我开玩笑的,小玉,别往心里去。”
没想到唐阮玉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睁着通红的眼睛,眼泪一刻不止地落。这会换洛珩川慌了,他笨手笨脚地替人抹泪,却一再被拂开。
“小玉,你再推我,就真得疼了。”洛珩川放软语气,从背后抱住唐阮玉,脑袋一歪,就枕在肩上不肯放。
唐阮玉这才瞥过头生硬地说:“……谁推你了。”
洛珩川低低地笑,他收紧手臂摩挲着唐阮玉的手。
“小玉,跟我回家住好不好?”洛珩川稍稍转了下脸,嘴唇无意蹭过唐阮玉的颈脖。唐阮玉缩了缩身体,感到颈脖发烫。他反握住洛珩川的手,抚过厚茧。
唐阮玉将自己的手张开,与之十指紧扣。
“好。”
隔日一早,老麦就和柳静妍一块来了。洛珩川没再麻烦局里的同事,他和蒋殊文打了个电话后,就去办了出院手续。
“小玉,你东西多不多?我上去帮你一起搬。”洛珩川和唐阮玉坐在后排,眼看车子快开进小区,洛珩川突然问道。“你省省力气啊,要去也是我去。”老麦瞥了眼后视镜,将车停下。
“我没什么东西,就拿些替换衣服和画具。其他东西下次再拿吧。”唐阮玉本已和洛珩川离得很近,说话的档口又凑得近了些。
“我自己收拾下就好。这里是老房子没电梯的,走上去会累。”他悄悄地握了下洛珩川的手,洛珩川差点说自己来过,话到嘴边险险地咽了下去。
“我也去帮忙。”柳静妍也跟着下了车,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了几个来回后,突感微妙。
唐阮玉掏出钥匙将单元门拉开,三人前后进门,柳静妍走在最里侧,途径底楼那生锈的铁栏房,她忽然忆起前段时间来这儿送东西——洛珩川昏倒在地的场景。
她心里咯噔一声,直觉上涌,忽然明白过来。
终于踏进家门,唐阮玉示意老麦替他将画架搬下楼。
“静妍,能麻烦你和我一起理下衣服吗?”唐阮玉自卧室里探出脑袋,柳静妍刹那回过神来,赶紧应好。
柳静妍快步走进房内,她将衣服从衣架上取下,随即折叠起来。唐阮玉背着身蹲在地上整理画笔,柳静妍一眼看见他脚边的那盒颜料,心口突然强烈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