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有我呢,王新弟我盯着,你赶紧回去睡会。”周语朝轻推了洛珩川一把,顺势从椅背上捞起了他的外套。
重案组往往难度大、工作量大、时间紧。又要求破案人员时刻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这熬一天还行,三天,就算是个铁人都得倒下。
洛珩川又习惯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其他人可以轮班调休,自行调剂,但是他走不了。
“……我真不走。”洛珩川还在嘴硬,周语朝已经抖开了外套强行披到他身上。
“三小时,就三小时。睡三小时就回来。”周语朝勾着洛珩川的肩,“押”着他往门口走。
“放心,他跑不了。”周语朝替洛珩川合上车门,冲他不真不假地笑。末了,又敛了笑意正色道:“哥,信我。”
洛珩川从车窗将手伸出,与周语朝的轻轻一握后才放开。他胸口扛着的东西终于可以短暂地放一放。
“晚上我替你班。”
周语朝不置可否地点了下颚,又挥着手催促他走。洛珩川抿嘴不语,车轮却是自顾自地动了起来。
.出租房内
唐阮玉摸出钥匙,左手抚上钥匙扣,右手颤颤巍巍地往上对。
“小玉哥。”唐阮玉一惊,手抖晃了一下,钥匙又移了位。唐阮玉回过头,一只手朝他伸来。
“社区给每家每户发来节日礼包,我替你也拿了一份。”两根红绳吊着一盒沉沉的糕点盒,执着他的人就是挨着自己住的隔壁户。唐阮玉从前和洛珩川一起住的时候,基本足不出户。但现在没有阿姨帮忙,事事都得靠自己。他视力受碍,对周围又极陌生,即使不愿求助于人,又不得不求助于人。
好在这隔壁户的男孩心肠热,总是朝唐阮玉伸援手。一来二去,两人倒也熟悉了。
“啊……谢谢。”唐阮玉赶紧伸手去接,两只手在不经意间碰触,又飞快后退。
“怎么了,展青?”唐阮玉感觉到背后灼灼,目光攥着他的后颈,他不解地回头。
展青尴尬地挠了挠头,又撇头轻咳了一下才迟疑道:“我忘带钥匙了,去菜场边儿找了个开锁师傅,说得等一会才能来。”
唐阮玉提高了手里的红线,他终于拧开了门,踏进了一只脚。
“要不来我这儿坐一会吧,外头冷。”展青眼睛一亮,声音跟着雀跃:“不打扰吧?”
“没事。”唐阮玉侧过身请他进门。天色渐晚,唐阮玉怕展青磕碰,伸手先拧开了灯,遂又去桌上翻茶杯。茶托里倒扣着两个杯子,一个杯壁里挂着水珠子,另一个干干净净。唐阮玉仔细地辨认了一会,才拿起了干净的那一个,他嘴唇微抿,表情慎重。
“给。”展青从唐阮玉手里接过水杯,眼光在唐阮玉的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发现了立在架子上的画纸。调色盘上挤着红绿白,扁圆峰斜搭在边。
“小玉哥,上周的作业我又被老师批了。”展青说着卸下了桶包,将卷起的细纹纸小心地摊开。唐阮玉不禁凑近,挨着展青坐下。他抬手仔仔细细地摸,末了,突然一笑说:“构图不当,画面太‘空’。”
展青惊诧地瞪大了眼,半晌才磕巴着说:“……和老师说得一样……这都能摸出来啊?”
唐阮玉难得垂眸一笑,他眼神似水,眼下那条疤都柔了颜色。
展青猝不及防地接拥住这抹笑,一时噤若寒蝉,失了语。
“1202在吗?!”门没阖上,露了一条缝,声音不打招呼地渗了进来。唐阮玉先反应过来。
“是开锁师傅来了吧?”展青一激灵站了起来,走到半途才惊觉忘了拿画,又急匆匆地转过身。
“小玉哥……我能不能……能不能麻烦你教教我改画?”展青突地涨红了脸,最后半个音似乎是一鼓作气地说出来。唐阮玉一愣,继而才含笑答应了。
“好啊,下礼拜吧。”
展青的脸上乍然荡开的雀跃难以掩饰,或者说他不懂掩饰。过于鲜活年轻的生命与唐阮玉趋向黯淡灰败的人生截然不同。唐阮玉有太久太久没有感知到被需要、被肯定。他怔然,也欣然。
“那我先回去,谢谢小玉哥。”
“不客气,拜拜。”门终于掩上了,转身刹那,碰巧响了手机。他刚才没关灯,昏暗的屋子被灯光聚拢,反倒有了暖意。唐阮玉循着闪烁的屏幕,顺利地拿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