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珩川走到唐阮玉身边蹲下,他从唐阮玉手中将衣服轻轻地抽走。
“我自己来。”
光这一句,唐阮玉就再也绷不住,鼻酸一冲而来,他死命压制,然后猛地站起来。
“……小玉,我会让阿姨明天就来。你要的东西我都买齐了,你不用出门……”
“我不用你管!”唐阮玉低喝一句,双手在身侧都快捏碎了。他不停地发抖,一张口声音就碎不成形。
洛珩川一怔,他从没见过唐阮玉发脾气。他甚至一度以为他没有脾气。洛珩川被他一吼,突然张口结舌,不知所措。他捏紧了手里的衣服,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而唐阮玉话一出口,也惊觉自己的失态,他猝不及防地抬头,可什么也看不见。无力、担忧与恐怖如胶如漆,丝丝缕缕都将他从头缠到脚,唐阮玉一个踉跄,跌坐在床沿上。
“对不起,我是不是哪句话惹你生气了?我……”
“洛珩川,你要好好地回来。”
“我不会等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你明白吗?”唐阮玉一把揪过洛珩川的衣领,句句色厉内荏。洛珩川被他抓着衣领,于是被迫往前凑,他抬手又放下,来来回回几下才扣住那只手腕,而那人缩了缩手。
“……我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有事。”洛珩川每说一个字,那只手就抖得更厉害,话音末了,彻底逼红唐阮玉的眼睛。
他不是留恋这些罕见温柔的陪伴,他是担心枪弹无眼,一次又一次将他最爱的人从身边夺走。他的运气很浅,只能保护他一次。而之后的每一次危险,洛珩川必须独自面对。唐阮玉一想到,便对自己恨之入骨。
第二十八章
清晨五点的高速公路上只有三辆黑色suv在成队领跑,而车内气氛紧张,所有人全副武装,准备就绪。
“对表。”洛珩川伸出手腕,黑色表盘刻画冷酷,指针走得悄无声息。
“现在是五点四十,二十分钟以后就进入瑞春市。一组二组以四角在汉福大厦分开,三组在罗鼓街附近待命。现在测试设备。”洛珩川表情严肃,眼神亦冷若冰霜。他抬手按下蓝牙耳机,清晰的说话声在耳朵回响。
他看向窗外,天仍灰蒙成霾,鬼影幢幢。
车子准时进入隧道,车轮碾过一截截黑洞后拐进了一条小巷中。车门打开,众人如鱼灌出,洛珩川做了几个手势,便与其分开,闪身进入一扇废旧铁锈门后。
“哥。”
“江烨。”洛珩川绕过几张工位桌后走到监控台旁,与江虞烨点头致意。
“三排二十五户。”洛珩川倾身在键盘上敲击几下,投频上的画面一下放大。画面中的汉福大厦外观破旧不堪,漆面斑驳,而目标楼层被拉上了窗帘,什么也看不见。
洛珩川一瞬不瞬地盯着投屏,忽然出声:“现在几点?”
“六点半。”
洛珩川抿嘴不语,而所有人都同时陷于沉默。
他们追踪的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第一起案发于去年年底,地点在利辛火车站,被害人是年约二十八岁的成年男子,作案手法以刀刃穿脖,利落且专业。当时现场遗留的证据可谓寥寥无几,案子一度进入死结中。
而仅仅时隔一个半月,又发生了第二起命案。死者乃二十六岁左右的女子,相貌姣好,本地人,经家属口供从无不良嗜好、社会关系简单。仅因某晚加班至凌晨,于回家途中惨遭杀害。而致命伤仍是被人从后抓了脖,气管被利器残忍切开,大动脉也遭到破坏。
瑞春分局与利辛分局即刻联手进行追查,而在调查期间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两起命案。上头下了死令,案子的严重程度提升至A级。他们苦苦追了许久,而今终露蛛丝马迹,所有人都必须打起全部精神,不容丝毫闪失。
时间不知不觉地走,逛过一圈又一圈,终于接近晚上八点。投频上的某一角忽而一动。
“一组二组包抄!”
“三组等我!”洛珩川几乎是转身就往楼下跑,防弹衣护住了他的心、肺等重要器官。他边跑边拉枪上膛,耳机随着奔跑而涌现出电流音,他以两三步并一步的速度直往下冲。黑夜中,他形似风,只有手臂上一晃而过的白标证明他闪过的痕迹。
“……”三人猫着身紧随洛珩川身后,洛珩川隔空作出指令收拾,他五指并拢,掌心向外招动,三人便如一根线上的蚂蚱,迅速集合贴连,漆黑的大楼敞开嘴,让他们融入。
老旧的电梯被提起动了手脚,开门关门都无声无息。数字继续跳动,终于在二十五层停了下来。四人倏忽窜出,脚步踩过水门汀,瞬时靠近门板。洛珩川双手持枪,长腿贴墙,用鞋尖抵住门板,他快速地扫过队员,目光触及后,他抬手开始倒数。
“1……2……3……”随着数字逐渐消失,所有人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