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玉感觉眼前被一影子晃过,接着身体被暖意所覆,他怔滞,不免仰头,目光再落,他的身体被一件厚衫所裹,尺寸不合,但罩他身,却传来丝丝暖意。
洛珩川已经替他把包提在手,迈步往前走,唐阮玉见洛珩川的背影,精神才恍然,处于本能地追了上去。
“他叫什么名字?”洛珩川感觉到唐阮玉的跑动,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洛珩川的外套披在唐阮玉身上,显得宽大,后摆一上一下摇。
“……叫杨鸣天,是我同班同学。”唐阮玉抽泣未退,说话声仍旧断断续续。
洛珩川垂目,手在身侧咻然一握,又很快放开。
“给我。”洛珩川忽然伸出手,唐阮玉不明就以,洛珩川用下巴努了努了他的手,唐阮玉这才明白,可目光拭过后,又红了眼睛。
“小玉,给我。”洛珩川口吻稍缓,听来温柔了些。唐阮玉手一抖,才把手伸了出去。洛珩川摊开掌心,轻握住唐阮玉的,唐阮玉生怕那些碎片割伤洛珩川的手,他急吼吼地说:“小川哥哥,你先拿张纸巾垫着。”
洛珩川摇了摇头,又把手往前一送说:“没事。”
唐阮玉不肯,他急急忙忙地去裤兜里摸索,终于摸出一张纸来,他抖开了垫在洛珩川的掌心上,才极其小心地将那些碎片放了上去。
洛珩川用手指轻推着仔细地看了看,抬眸时朝唐阮玉安抚性地一笑说:“不算太严重,我能给你粘好。”
“真的吗?”他的眼睛蓦然一亮,泪痕还挂在脸上,一笑起来便显得有些滑稽。洛珩川伸手挂了一下他的鼻子说:“真的,明天我给你送来。”
唐阮玉皱了皱鼻子,继而破涕为笑。洛珩川将纸巾对折,碎玉收拢在中。
“小玉,你痛不痛?”洛珩川注意到唐阮玉的手指红肿,骨节处有些许破皮,他的笑意很快收敛,眼神不由冰封。
唐阮玉满不在乎地摇头,手自然地搭上洛珩川的手臂,他扯着他的袖子轻声地答:“不痛,我忍得了。”
唐阮玉是从那时候学会忍痛的。
他不喜欢哭,多数人都嫌他女气,说他不够男子气概。他就更不喜欢哭了。即使有时候磕了碰了,真的疼,生理性眼泪被迫渗出眼角,他都生怕人看见,赶紧抬手擦了。他会抢在别人开口前先强调自己无碍。
不过如今,过问的人越来越少了。
洛珩川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内。他毋需氧气罩,亦无需再由生命体征仪来标记自己是否还活着。他能坐起来了,能坐着同人说说话了。就是受伤的手仍然不能动,他把不住筷子,也握不住勺子。
“……”病房的门再度被打开,露出一双胆怯的脚,进退两难状。
洛珩川一瞬捏紧了盖在身上的白被,眼底闪过一言难尽的紧张和无措,在他们本该熟稔、默契相处的关系之间,横出一道诡异的芥蒂。
唐阮玉已经连续来了三个晚上。医生说最好能有人替换一下,这么连续性地熬夜很伤身体。洛珩川心里自然清楚不过,可无论他怎么说,唐阮玉都一言不发,就着一个坐姿,呆在离洛珩川不远的位置,迟滞般地发呆。
洛珩川让老麦去劝,可似乎所有的人都劝不动他,他忸得狠。
“小玉,你快回去吧,不要再陪夜了。我没事的。”唐阮玉杵在床头边,他已经差不多熟悉了病房内各个物件的摆放位置,很快就摸到了床头。
回答他的是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糜蛋拌饭,绿油油的青菜盖在上面,味道闻来香气逼人。
“这是阿姨做的,应该很好吃。”唐阮玉将碗端在手里,汤勺亦捏在手里。
“尝尝。”他动了动手腕,将肉糜同青菜随机地盛满一勺,然后滞在半空不动。洛珩川抬眼去看唐阮玉,发现他的手似乎不抖了,他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继而抬手握住那只碗。
“我自己来。”
唐阮玉出奇地没有松手。
“我……我喂你吧……老麦讲,折叠桌很矮,你躬身吃会压着伤口。我怕你痛。”唐阮玉仍举着勺子,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同窗外渐浓渐黑的天一样机械。
“老麦乱讲的。”洛珩川受伤的手不可自抑地颤抖,疼痛牵连全身,他不忍皱眉。
“你的手也伤了。”唐阮玉终于前凑,他的嗓子隐隐作痛,极力克制着情绪但外露难免。
“……小玉!”汤匙就快碰到洛珩川的唇,却被他故意躲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