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阮玉摇了摇头,他微微颔首与洛珩川对视,眼瞥见他领口尚未系好的一粒纽扣,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颈脖,青绿的血管半遮半掩,说话时上下吞动的喉结。唐阮玉本能地想要闪躲,细线勒紧了他的手腕,随着他僵硬的退避,包装盒打在腰部,发出闷响。

“给我吧。”洛珩川伸手去接,唐阮玉还在愣神,手腕被洛珩川的指腹轻轻蹭过,他的指甲修剪整齐,不带攻击。他稍稍往前一步,外套上那股冷冽的雪松味就钻进了唐阮玉的鼻腔里。

“洛哥,廖小花说他们科打算去东体路唱K,问咱们去不去?”副驾驶座的窗户忽然被放下,小赵倾身问洛珩川。

唐阮玉本泛着光的眼因某几个字而迅速黯淡。就像突然被切断电源的机器,没了动力。

洛珩川的动作也因此停滞,手指仍搭在唐阮玉的手腕,忘了收回。

“好。”洛珩川答得利落干脆,他终于接过那盒东西,在手里掂了下,才抬眼扫了唐阮玉。

“小玉,我走了。”

唐阮玉本低垂着的头猝然抬起,洛珩川离他很近,身上的味道就近在咫尺,围在身侧的冷风叫嚣狂妄,就像洛珩川一样眨眼间就无影无踪。

“珩川!”唐阮玉失声大喊,手藏在口袋里快拧成了麻花。他嘴边偷跑出的白气,窜成那柱长长的汽笛,模糊洛珩川就要离开的车轮子。

洛珩川一手搭在车门上,他回头挑了挑眉。

“…我想回趟我妈家,车钥匙忘了拿。”唐阮玉不擅长撒谎,他一撒谎就后背发汗。眼神犹犹豫豫,像只怯懦的小老鼠,下意识地就想四处窜逃。

他压根不敢看洛珩川,手心里都一并发了汗。嘴唇也因紧张而起皮,他困难地吞咽,感到喉底干燥,痒得很。

洛珩川有一双鹰勾般犀利冷酷的眼睛,一抬一瞥之间功力已发,他训练有素,目光多停留几秒,审度的意味便愈发浓重。同他打心理战的罪犯都屡屡退败,更何况是唐阮玉。

唐阮玉能感觉到洛珩川的目光,更叫他浑身毛孔皆竖,紧张到舌头打结。就在唐阮玉暗暗懊悔,手指快将衣服口袋揪烂时,洛珩川收回了目光。

“……”洛珩川索性钻进了车,他往里一靠,朝唐阮玉扬了扬下巴。

“上来,我送你。”

洛珩川甚至露以一抹稀有的笑容,眼底冰封彻裂,与身后汹涌的冷风残云一隔两开。

唐阮玉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脑袋里发出长鸣般地嗡叫,一声接一声,循环往复。

车子在唐阮玉上车后自动落锁。唐阮玉挨着洛珩川,那盒子被洛珩川放到了另外一边,于是两人没有了任何阻隔。

“周六你在家吧?”

“啊?在的。”

“组里同事去瑞春出差,我让他买了些桂花糕。你爱吃吧?周六我给你送来。”洛珩川摩挲着虎口,手肘不经意地碰触到唐阮玉。

“……”一股气像个巴掌拍在唐阮玉不争气的胸腔上,他慌里慌张地抬头,一时片刻都找不到说话的能力。

洛珩川好像也习惯了这样的唐阮玉,耐心地给足对方反应时间。窗外天色渐暗,不像早晨碧空万里,此时云迷雾锁,有凄风苦雨之兆。

挡风玻璃上已被雨点子布满,且越来越密,骤风急雨说来就来。小赵拨弄了一下开关,雨刮器便运作起来。

洛珩川扭头看窗外,玻璃窗很快就被磅礴大雨所掩,视线变得模糊。他目光一凛,突然抓住了驾驶座的皮椅。

“小赵,开慢点。”

“知道了,洛哥。”

雨如银河倒泻,落得滂沱。隔着窗都能听见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左右两边的车皆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雨刮器的强度已然不够,小王抬手将雨刮器的速度调至最快。

“小赵,下了高架右拐,雨太大了,等小一点了再走。”洛珩川吐字谨慎,原本还带着一丝笑意的眼睛又覆薄冰。他转头看向唐阮玉,语气稍有缓和。

“小玉,家里没急事吧?现在这天气不安全。”

唐阮玉忙不迭摆手说:“不急。”

洛珩川没答话,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润喉糖。他平时烟抽得狠凶,若是在不方便抽烟的场合犯了烟瘾,就会用润喉糖来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