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易维想安慰路硚不要瞎想,却见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段衍临从手术室出来,满眼歉意地对着路硚摇了摇了摇头。
他连“我尽力了”都说不出口,眼眶也是红的,似乎开口说话就能哭出来一样。
路母的尸体路硚摸了,冰冰凉凉。曾经那个拉着自己的手,满嘴唠叨的女人再也不会在自己耳边说一些让自己心烦的话了。
可是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甚至听得见流血的声音。他很想把母亲的手捂热,不然怕她孤零零的会觉得冷。
外面的天都黑了,才处理完母亲的后事。路父拉着路硚去路母生前住院的那个病房,把一张纸条塞进路硚的手里。
“小路啊……”
听着父亲像是瞬间老了十岁的声音路硚又哭了出来。
“你妈病情恶化这件事,她不想让你知道。她说你才刚结婚,不想触你霉头。”路父声音顿了顿,眼里闪着泪光,“她说她就想看着宝贝儿子一天天开心,幸福的样子。”
“你别怪我们,看你沉浸在幸福里,我们是真的不忍心让把这些事儿告诉你。”路父伸手帮路硚抽张纸巾,给他擦了擦脸,“你没了妈妈,我也没了要白头偕老的挚爱……你好好的,别让爸爸担心……”
路父自知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年轻时犯下的错让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但路母是他的挚爱,这一点是真的。曾经许下承诺说要白头偕老,现在却只剩自己,这也是真的。
担心儿子,更是真上加真。
路硚只是点头,依旧不肯说话。
和姜易维开车回家的路上,也是头靠着车窗,一路无言。
中途段衍临给路硚发了条微信,说:【对不起,不应该瞒着你。】
路硚回他:【别说对不起,你没有错。】
错的,明明就是自己。
其实那天在医院,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母亲的不对劲。只是当时他被幸福包围,骗自己母亲不会出事,告诉自己不要瞎想,会一直幸福下去。
可是结果……他的自我欺骗,害他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小路。”姜易维担心,时不时地往路硚这边看。
从医院出来那会儿雨还在下,进车时难免淋了些雨。现在路硚的头发还没干,他有些害怕路硚晚上会发起高烧。
透过车窗,路硚把姜易维担忧的目光都看在眼里。过了很久,开口说着:“我没事儿,你专心开车。”
回到家里,姜易维就去拿睡衣帮路硚换上,整个过程路硚都死死地攥着母亲留给他的那张纸条。纸条他没看,也不敢看。仿佛看了,他就必须要接受母亲已经过世的这个事实。
换好睡衣,路硚就蜷缩在沙发上。路易感觉得到家中不同往日的气氛,跳到沙发上用头拱着路硚的手臂传递一些安慰。
路硚勉强笑笑,摸了摸路易的头。
姜易维让路硚吃了片药以防生病,又拿了毛毯披在路硚身上。坐上沙发,他有力的两条臂膀把路硚拉近怀里,环抱着他。
路硚回头去看姜易维,姜易维便轻轻亲吻路硚哭得红肿的双眼。这样无声的安慰,似乎比口头上的更有力量。
半夜三点多种,路硚开始浑身发烫,不仅额头冒汗,就连掌心也潮湿一片。
姜易维赶紧去拿退烧药,看路硚吃下后再度把路硚圈在怀里。
路硚烧得有些迷糊,先是看看一直躺在他们身边的路易说了一句:“路易真的好乖……”
然后又说:“我掌心全是汗,把我妈留给我的纸条……弄湿了。”
姜易维大手覆盖住路硚的手掌,用着又哄又商量的口吻说:“我们看看纸条上写了些什么,好不好?”
路硚看着自己握成拳,攥着纸条的右手低了下头,说:“我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