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字明均拿到了三场戏的剧本,其中两场单人和一场双人。
在这部悬疑电影的开头,韩巽的妹妹韩悦遇害,惨死家中。按照原著小说的意思,作者用了三分之一的笔墨描写韩巽是怎么回避警方暗中调查,却又在越累越多的线索中发现自己才是凶手。后来在一番挣扎中接受了现实后又被陌生人绑架,醒来是在巨大垃圾场的里,韩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出望不到边际的垃圾场,走进了警察局。等候时无意中听到一个陌生人的自白,发现他们要自首同一件事。
后面有小一半字明均还没读,他不想现在就看完结尾,他还不需要太理解主角后期的心境。
暂且排除双人对戏,那两场单人中一场是独白,主角在垃圾场的一座垃圾山顶,练习自首。而另一场,是在警察局,有一个韩巽不认识的人代替他自首了,戏是他在等候区无意听到是的一系列行为,全程没有台词。
眼下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字明均?”一旁的詹一江打断了他的思量,“穆导说话呢。”
字明均回神,穆寻应正扶着门:“没事,让他跟我进来就行,你别打断他调整啊,演不好都赖你。”
字明均跟着进去,心中还是没有定数。
这时小厅内的装修吸引了他,是一点不怕麻烦的豪华欧式。
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白色浮雕墙刻成窗框的样子,余处都是香槟金色壁布。一盏巨大的吊灯在偏长方形的屋顶找到一个相对中心的位置,灯架主体大概是纯铜的,隐隐透着顺滑的钝光。吊灯上有十几盏小灯,那样亮的光却没有在百平米的空间四处反射,地上的厚重地毯称得上功臣。红,黑,金和玫红的几何图案,没有让人觉得眼花缭乱,反是添了几分成熟庄重。
“时间到。”穆寻应坐在房间唯二的木椅上,没有纸笔也没有其他记录员。
“警察同志,我要自首。”字明均人还站在门口,而剧本里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应该已经坐在垃圾堆的山上了,至少是一个坐姿,且没有太多动态。可现在,他独自呢喃着,慢慢地向前走,行迹呈弧形,最终绕至小厅的中央。
他不想错过那个瞬间,不能给穆寻应反应机会。
果然穆寻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解,又好像只是一时不习惯没有记录员,转瞬即逝。
“就是害你们忙得焦头烂额的,独居女子遇害的案子,我想我是凶手。”韩巽终于坐下,这句话说完还寻求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每一下都沉且慢,目光聚焦在身前几米的地上,几乎要生生看穿出一个洞来。
又过了几秒那种思考的状态消失了,字明均捂着上半张脸,又从发际向上,任凭发丝被五指分流,重新露出的眼睛带着痛苦与焦躁。
穆寻应几乎就要叫停了,因为眼前这位演员看起来不只是卡戏,还像是有着严重的精神问题。
哦对了,韩巽也有精神问题。
“我在早上五点半进入她家,我忘了是因为门没锁还是她帮我开了门,总之我进去了。”韩巽把一条腿收上去,双臂紧抱着,下巴抵在膝盖,“但是我记不清后来发生的事了,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问我了,我不想说谎。”
这时韩巽的目光离开了原位,难以预测的视线轨迹落到了穆寻应身上,半放空的眼神让穆寻应错以为自己是空气的一部分。字明均的脸部肌肉应该是相当放松,因为那种毫不避讳的森笑很难自然不扭曲地浮现在脸上,“警察同志,我杀了我妹,就是那具你们找了一周还是无人认领的尸体的哥哥。”
这句话说完韩巽赶紧摇了摇头,“可我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为什么要杀她,怎么想都不可能。”
句尾的咬字格外清晰,这次韩巽直接闭上了眼睛,再没有动静。
“警......”
“可以了就到这里吧。”声音所在的方位和字明均印象中的并不一样,他赶紧睁开眼睛,看到穆寻应已经站在门口拉开了门,“今天你先回去,等通知。”
“穆导......”字明均一时语塞。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来着?”
“我叫字明均。”
“好。”等字明均出了门,穆寻应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焦急如产房门外准爸爸的詹一江,“我刚刚好像嗅到了垃圾般的腐味,就等那条咸鱼了。”
穆寻应高深莫测的微笑最终消失在门后,门外二人还干巴巴杵在原地。
垃圾般的腐味,这形容怎么听都不是赞扬。可字明均能听出穆寻应想表达的,与这部电影而言,他甚至觉得这是比演技精湛更高级的赞赏。
过了几秒字明均先迈开长腿快步往来时方向走,詹一江只能加快捯腿频率,担心他的状态:“怎么了这是,不用太在意结果,少说也混了个脸熟,回头我帮你筛筛雷...电视剧剧本,再从里面挑个你最喜欢的。”
詹一江没看到字明均的戏,只知道穆大导演疑似隐晦地说字明均是辣鸡。
字明均只瞥了他一眼,径直走进大堂左侧的男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