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辞宿一向耐心,就安静的听她闲话家常,说家里即将要拆迁的房子,说十日不久的癌症,说那几个过去看不见影子,现在围着她团团转的儿子儿媳。
“那您其实知道他们是为了遗产?”听着阿姨用轻快的语气说着并不好过的经历,穆辞宿觉得十分惊讶。
可阿姨脸上的笑意却始终不减,“是啊!可你想吧,就算是为了钱,伺候我这么个老太太也是熬心熬力的,癌症这病像是绝症吧!可肿瘤割了之后呀,只要能够控制,就也能多熬几年。他们想要我手里的钱,就得先把我伺候终老。”
“可这人吧!总是有感情的,我到底是亲妈,也是亲手把他们养大的。”
“你看那边站着的是我家老大,是不是看着特混蛋?从小到大就哭了三次,一次是小时候我们冤枉他,一次是他爸爸走,一次是我手术的时候。”
“……”穆辞宿顺着老太太的手看,那里果然站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满脸不耐烦,可手里却拿着一条厚厚的围巾。
“我大儿媳妇给我织的。过去我们婆媳总是吵架,有那么两三年,过年都懒得回来看我。说是外面买的,可我还没瞎,真买的哪里又有这么粗的线头了?”
“孩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心里多了算盘这都是正常的。可能在我床前伺候的,甭管是因为什么,怎么就不是真心了呢?”老太太说完了,拍了拍穆辞宿的手,对面的中年男人也赶紧过来,把她推回去。
老太太都快走了还转头多嘱咐穆辞宿一句,“小年轻的别想不开。日子怎么都能过好了。”
所以这阿姨是怕自己跳下去?穆辞宿愣了一会,然后才陡然意识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
这是七楼,又是最靠边的窗户。就穆辞宿这个身材,想要跳下去还是不难的。
“谢谢。”穆辞宿扬声对那阿姨喊了一嗓子。然后主动离开了窗户。可说来也凑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阿姨说的家常给了穆辞宿一些启示,他琢磨了一会,突然觉得心里开阔了不少。
可此时因为穆辞宿的突然离开,留在原地的师兄心里却越发觉得不安,至于病房里面听到师兄和穆辞宿说话内容的傅昭华,眼神也同样充满了担忧。而傅昭华的沉默,却很快被老师打破。
“你明知道他不行为什么还要逼着他?”老师显然知道傅昭华做了什么。
可傅昭华听了却忍不住冷笑,全然不是在穆辞宿身边时的柔软,“那老师明知道我存在什么心思,为什么让我做哥哥的助理?”
“您是真的因为相信我的人品,还是看重了我能给哥哥带来的利益?或者说,是我未来能够带给法律援助中心的利益?”
“你在说些什么?”
“我说错了吗?我的姓氏,我的能力,都是法律援助中心现在没有且急需得到的。您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可法律中心却没有能够顺利接班的对象。除了哥哥。”
“但是哥哥太年轻了,或许在专业上他比那些老狐狸还要圆滑,可涉及利益争斗,他却是不行。所以您看中了我,想让我为他所用,更希望傅家可以成为法律援助中心背后的靠山。这样你希望的公平和公证就能一直延续下去!”
“那些求助无门的人就永远找得到能够叩拜许愿的佛祖。可您算的这么周全,怎么就没想过,我要什么样的心思才能留在哥哥身边永不背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