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完这瓶医生让咱们先回家养着,”胡艾华说,“没大事。”
他撑着坐起来:“谢谢妈,害您上不成班。”
“我那个班上不上都不要紧,”胡艾华扶了他一把,“找人帮我代课了,就一节。倒是你,学校里记得给自己请个假,我不知道你们老师的电话。”
梁予辰拿出手机,才想起早已没电根本打不开。
一个小时后,两人打车回到家,带着一大袋子口服液与胶囊。大夫再三嘱咐他不能掉以轻心,再烧起来立刻来医院。
进门换了鞋,胡艾华将他安置在床上,厚厚盖了两床被子。梁予辰环顾四周,觉得少了东西。
胡艾华按着他,让他好好躺着,主动说了句:“潼潼在学校忙着呢,要考试。”
他听见这个名字,倚在床头一动也不动。
胡艾华又抬眼看了看桌上的钟,梁长磊快回来了,万事都需快刀斩乱麻。
她说:“儿子,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梁予辰嗯了一声。
“想不想喝水?妈去给你倒一杯。”
“现在不渴。”
“那行,既然不喝水,咱娘俩聊聊天,妈有事想问问你。”
她反复铺垫,有话要讲。梁予辰病时不如平时清醒,仍然懂得察言观色,也勉力坐直,嗓音嘶哑:“您问。”
不过才进屋这片刻时间,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要问的事,自然不会是小事。
两室一厅的房间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胡艾华却仍然谨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用手压着被子边缘,掖了一掖。
“妈想问问你,等你好了,能不能从家里搬出去?”
声音清晰传到梁予辰耳中,他浑身一震,抬头看自己叫妈的人。
“您是说,让我搬出去?”
既然话已出口,胡艾华已知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继而转头环顾了一圈这间屋子,慢慢道:“你跟潼潼都是大人了,再住这么小的屋子也不方便。但咱们家的经济条件你知道,前段时间刚支援了你爸盘铺面,一时间也不可能拿出钱来换套大的。所以我想,要不你先搬出去,先住到学校,下学期你毕了业妈再出钱帮你租房子,怎么样?”
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搬出去,只能硬起心肠,让另一个儿子搬出去。
梁予辰蹙眉看着她,想说话,却一刻不停地咳嗽起来,光是听就知道咳得很深。
胡艾华压下不忍:“这不是你爸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思,你别误会。妈绝对不是赶你,只是跟你商量,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咱们再另想办法。”
当然也不会再有别的办法。
梁予辰咳至停下,心肺已如残垣断壁:“是您的意思还是纪潼的意思?”
索性他还不笨,早就是个知情识趣的大人。
胡艾华静了片刻,说:“什么也瞒不住你。”
她起身回房,拿了样东西后重新回到床边。
梁予辰接过来,是三个纸叠成的方块,装在一个极小的绒布袋里,乍一看以为是叠的星星。
他抬起头:“这是那天纪潼写的他想要的东西?”
胡艾华颔首,知道这一刀刺下去任凭它什么不该有的感情都能结束。她心里绞着疼,面上仍把持着:“我为什么会说刚才这番话,你看完自然明白。”
梁予辰将纸条倒在掌心,头一回缺乏看一样东西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