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又一想,其实梁予辰长得也不难看,甚至还算得上帅。五官立体,眉目传神,而且身材也修长。保不齐真有眼瞎的导演看上他,让他去演电影也说不定。
演个什么呢?纪潼站在他身后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演他自己最好。如果有一部电影讲梁予辰的内心故事,他一定会掏钱买票。
喝着喝着易拉罐空了,放在地上被风吹倒,骨碌碌滚到楼沿边。梁予辰起身捡回时发现了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纪潼,表情有些意外。
“找我有事?”
纪潼死鸭子嘴硬:“谁找你了,碰巧而已。”
梁予辰笑了笑,往旁边挪了一点位置:“过来坐,今天星星挺美,比胡姨买的灯强。”
纪潼过去掏出张纸巾垫好,随后才坐上去。
仰头看天,快到十五了月亮很圆,墨水蓝的天上星罗棋布,像谁从月亮里随手撒了把银瓜子出去。美是美,但他不太懂欣赏。
没一会儿他脖子酸了,问:“你上来就为看星星?”
实在不像二十三岁的人会做的事。
梁予辰转过头,眼中三分醉意,低沉的嗓音中弥出复杂情绪:“跟我妈说说话。”
“说什么话?”
“随便说说。”
他似乎不愿深谈。纪潼被他气息间的酒精味笼住,受了引诱,舔了舔唇说:“我也想喝。”
梁予辰皱眉:“你不能喝。”
“我怎么就不能喝?”他头一低,见到另一侧的三四个空罐子,这才发觉梁予辰可能真喝多了。
“你还是小孩子。”梁予辰微笑着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小孩子不能喝酒。”
平时他们没有这样亲昵,大约喝了酒以后做什么都是可解释的,不用难为情。
纪潼不服:“我虚岁二十了,一点儿也不小。”
梁予辰笑笑:“在胡姨眼里你永远是小孩子。”
这话里有几分心酸,明明白白地摆在两人面前。有时候长大是被迫的,现实推着你往前走,令你不得不做个大人。
纪潼头脑一热,问了个极傻的问题:“你怎么不喊她妈?”
胡艾华会叫他“儿子”,他却似乎从未喊过“妈”。
是时候未到还是压根儿不想?
梁予辰将答案坦诚送出:“我希望她是,但我知道她不是。”
这话当着后妈跟亲爸的面不能说,当着外人的面更说不着,只能当着纪潼的面说。
说完他又指了指天:“我妈已经去上面了,一个人孤单。今天你们给我过生日我很高兴,高兴完又有罪恶感,所以上来让我妈原谅我。”
纪潼问:“原谅什么?”
“原谅我差一点儿把她忘了。”梁予辰说,“昨天她忌日刚过,今天我就像没事人一样跟你们有说有笑,怕她觉得我没良心。”
不知道是酒精使然还是情绪不佳,他呼吸渐沉,低着头,两手垂在腿间捏着一个易拉罐,咯吱作响。
纪潼一时间陷入后悔,怨自己考虑得不够周全,莽撞逼着他妈替梁予辰准备了这次生日宴。
被心里那丝丝缕缕的难受驱使着,他转身一言不发抱住了身边的人。
他并不十分懂得如何去安慰,也不完全明白眼下对方究竟最需要什么,但他想,一个拥抱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