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杨一听,涨红着脸又瞟了眼跟她玩木头人的纪潼,咬着唇扭过身:“予辰哥我跟你一起走。”
步行道上的热风扑面,姑娘的裙角轻轻翻飞,小挎包搭在腰后一颠一颠。
予辰哥,这个名字总感觉在哪儿听过。
纪潼出师未捷又被人锉了锐气,逞强地走回好友身边,“走走走回家吹空调,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出来,臊死人了……”
杨骁冤魂一样飘在他身后:“你发没发觉自己忘了句重要的话?”
“有这事?”纪潼还挺自信。
“你他妈忘了说信是我写的!”杨骁跳起来。
“呃,”纪潼气焰低下去,“下回吧,下回我一准儿记得。”
“你给我的爱情陪葬!”杨骁想掐死他。
“行了行了,”郑北北心说闹出人命还得麻烦刑警,一边搂了一个,“急什么?发短信说清楚也就一毛钱。再说胖子你字那么丑,写个板书都吓得人连夜擦了,但凡你们班的谁认不出来?”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治纪潼,杨骁还想继续嚣张,可对字丑这一点却又无从辩驳,终于怏怏噤了声。
三人互相指责彼此甩锅,打打闹闹地朝二中家属院走去。
走到一半郑北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闲闲地问:“对了纪潼潼,你那个便宜哥哥来没来?”
一提到这茬,纪潼原本的笑模样立时垮下来。
三年前他父母离了婚,今年他妈不知怎么跟一个卖水果的好上了,要再婚,他后爸还要搬来跟娘俩一起住。本来勉强算件好事,没想到上个月他妈突然宣布,他后爸跟前妻生的儿子也要跟来。
这位便宜哥哥比他大四岁,之前在外地读大学一直不得相见,是好是赖是黑是白他一概不知,只知道暑假一回平城就要搬了。
纪潼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父可忍子不可忍。来就来,还带什么儿子?
他手伸到旁边拽下片叶子,恨恨地回郑北北:“没有,来了也让我打出去。”
北北一哂:“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谁打谁还不一定。再说面都还没见过,怎么知道人家就不能做你的好哥哥?”
最后仨字引得人一阵严寒。
“狗屁不是!”纪潼将手中叶子往前一掷,连带掷出不屑,“做我哥哥他也配?堂哥表姐我都不爱来往,非亲非故的人搬过来臊白谁?”
他这一张嘴,是叫父母给溺爱坏了。
他亲爸是生意人,外贸公司开得红红火火,从小物质上就没亏待过。后来找了小的另成了家,他妈要强,带着他利利索索从大别墅里搬了出来,虽然没再让他念一年学费几十万的私立,吃穿用度上仍旧没短过他。
因此他从来不要便宜货,包括哥哥。
杨骁从之前的挫败中缓过劲来,接了一句:“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妈高兴最重要,我看你趁早别想跟他对着干的事了。”
纪潼一张好看的脸冷冷的,鼻根深处哼了一声。
“她高兴我不高兴,我不高兴就谁也别想高兴。翻过大天去她也是我妈,不是他妈。想用我妈来压我……”他右脚踢了脚石子,“门儿都没有。”
这回答不意外。郑北北跟杨骁耸肩笑了笑,不再搭话了。
大路连坦途,斜辉耀人眼。又闷又热的七月末,三个半大的少年结伴走在长长的香樟道上,一眼望不到路的尽头。
第2章 早晚得跟你姓
回到家,纪潼叫了声妈,换了拖鞋往里走。
开阔敞亮的客厅角落空调小档风吹着,是安静不吵的立式。沙发对面的壁挂电视正在重播一档搞笑综艺节目,几个人抱着鸡疯跑。沙发上半卧着一个人,两腿并在一起,因为穿的是深蓝色牛仔裤,乍一看像条身材姣好的美人鱼,左手扶着半个西瓜,右手持勺子挖出圆球攒到一个白瓷碗里,眼睛却盯着电视,发出悦耳笑声。
这是纪潼的妈胡艾华,正在跟学生一样享受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