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厚厚一沓资料中抬头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九”,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太阳穴和眼睛,舒了一口气。
资料有些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整理完的,她将理出思绪的资料分好,整齐地摆在桌角,又将另一沓资料理好放进背包中。
这时突然传来了开门声,她抬头看去,见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推门而入,男子见还有人在,他不免有些惊讶。
“小顾,还没回去啊?”他看了看桌上的一叠叠资料,笑了笑,心中了然。
“刘导。”顾言然站起身和刘伟岸打了声招呼,“还在准备一些资料,现在准备回去了。”
刘伟岸是她的大学导师,他一直很用心栽培她,闲暇之时,顾言然会来她的工作室帮助做一些研究。
“哎,年轻人就是有干劲啊,不过也别太着急,资料也不急于一时,还是身体要紧,”他走过来从他桌上取了一份文案放在公文包里,“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了,刘导,我自己回去就好,我另外还有些事,就不打搅你了。”顾言然匆匆理好东西从他身边经过,微微鞠了个躬,推开门走了。
刘伟岸望着她渐远的背影,摇着头叹了口气,“有时候这脾气可真是跟你父亲一模一样,倔。”
走出工作室才发现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朦胧了远处的街灯,看着远处的车水马龙,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生。
晚饭没有吃,有些饿,相距不远的小超市还亮着灯,她没有带伞,只能将双手遮在头顶,冒着雨小跑过去。
店里的人不多,都在货架上选择东西,顾言然推开玻璃门,里头的小店员很热情地凑上前询问,“要买点什么……吗?”在看清顾言然后,被惊吓了一般,向后退了几步,眉头紧蹙。
顾言然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她拿右手顺了顺湿润的短发,头发将右脸遮了遮,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货架旁。
即使背对着门口,顾言然还是能听到那个店员跑到一旁与人窃窃私语,“你看,那个女人的脸……”
“嘘----”另一个人将声音压低,“她听得到的啦。”
“怎么会,都说得那么轻了。”
顾言然之时笑笑,开始选起货架上的面包,是买肉松的,还是海苔的……唉,顾言然纠结着。
她抬头望向店外,大面的透光玻璃上数不清的水珠从上落下,与下面的水珠聚合,又继续更快地下滑。
玻璃衬着灰黑的外景,映着一个短发少女的身影,右脸的脸颊上赫然映着一块可怖的伤痕,新皮死肉凹凸不平,像是爬满蠕虫,玻璃中的女子摸了摸自己的右脸,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大块烧伤的疤痕,一块已经毁了她容颜,又差点毁了她眼睛的疤痕。
她随便选了一份肉松面包,走到收银台准备付款,站在她前面的是一对母女,女孩站在母亲旁边东张西望,她转过头来,看到顾言然的脸庞,像受了惊的兔子,死命躲进了妈妈的怀抱,“妈妈,我怕……”
那位母亲转过头看个究竟,见到顾言然后,嫌弃地向前如避瘟神一般地避开,催促着店员,“快一点啊!”
顾言然默默别过脸去,也没有说什么,在那对母女走后将面包递给收银员,那收银员不想让她再多停留一分钟,火速收好钱找零。
“谢谢,”顾言然接过零钱,在他人满目的不耐和嫌弃中推开玻璃门走了。
这三年来都是如此,所有人见了她绕道而走,指指点点,刚开始还会委屈伤心,时间一久,如今便也觉得没有什么了。人是为了自己而活,总是在意别人做什么。
雨已经停了,顾言然快步朝家走去。
房子地段比较好,一路上灯影幢幢,一个人倒是不显得阴森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