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是……很正常的?”
“无论你恋什么,它总归是种感情,”杨剪说,“所谓感情就是,你情我愿,其他随便。”
绕在李白头顶的没精打采突然就散了,是烟消云散的程度。公交车站就在前方,他不由得加快步伐。
“但你还是得帮他们保一下密,”杨剪又补充了一句,“毕竟每个人想法不同。”
“我绝对不往外说!”李白跳上站台,“但是哥,你把这事儿告诉了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对他们戴有色眼镜?”
杨剪笑了两声:“我就是知道。”
这通电话一直持续到李白坐上公交走了三站地后。两人经过商议,决定把礼品物归原主,就放在家里的餐桌上,少说点话避免尴尬。杨剪对于姐姐的执着和发小的拒绝似乎早已习惯,也没有多掺和的意思。他们还说好了,到时候的同学聚会杨剪要去,同时带上李白。
挂断之后,李白把手机抱在腹前,靠上椅背,全身都轻得要飘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张柔软的躺椅包裹,车窗外徐徐擦过的街景、绵延高大的白杨,全都有了从未见过的如梦境般的美感。从没溜过的冰他可以试一试了,同时,某些虚无缥缈的玄想本该永远放在那儿,最好拿冰冻住,仅供隔层观赏,现如今却仿佛伸手就能碰到了——
杨剪,和他的距离,是不是比先前想的要近上很多?这真的不是梦啊。
人原来是可以这么开心的。
半个月后的八月二十三,那十来个补课的学生愉快地迎来了一天的休息,李白也在傍晚热闹的公主坟地铁口等到了杨剪。等他们再从一号线的西单地下通道钻出来,重新呼吸回没有太浓人味儿的新鲜空气,太阳已经陷进长安街尽头,看不见轮廓,只留几抹余晖。
七点四十六,他们还是来迟了。
找到溜冰场已经八点出头,杨剪以前应该来过,抄近道抄得轻车熟路,却还是拗不过暑假末商圈四处拥堵的人群。李白是头一回见识这种场所,偌大一个仿真冰场,嬉笑人群就像按轨滑行其上的棋子,虽不是真的冰冻,李白从远处靠近,还是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凉意。而在此处溜冰也并非唯一的娱乐,边上有一家小型练歌房,场地围栏外就是方形玻璃桌和沙发椅,人们林林总总地坐着,喝冰场咖啡厅做出的色彩斑斓的饮料,吃纸盒装着的小吃。
那群老同学就是其中的一桌——是四张桌子拼出来的一张长的,食物已经从中心摆到了桌沿,围坐的至少有二十多个人,分成几撮聊得正欢,一见两人走近,就全都把脑袋转了过来。
“哟,这是稀客啊!”一个身穿红Polo衫的寸头拍手道,“老赵你还真把剪哥邀来了?”
“还以为二郎真君今天鸽了呢,”赵维宗坐在靠里的位置,放下手里的水煮毛豆,“您就不能准时一回?”
他的声音被音乐和人群的嘈杂夹着,听来有些失真。这边没有专门的照明,李白瞧过去,就着冰场纷乱的彩光看他的脸,半个月没见,他好像瘦了,并且肤色变得挺黑。看来他这是从昆仑风吹日晒一圈回来了,却仍然是孤身一个,他旁边坐的两个人,都不是孟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