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幕

一次两次的沈千盏也没什么不良反应,次数一多,渐渐的,席面上的目光都悄悄的聚集过来。

她垂首吃着,桌下的手不轻不重地拽了下季清和的衣角。原是暗示他别夹菜了,也不知季清和是会错意了还是故意的,倾身靠近,附耳等她指示。

沈千盏睇他一眼,当众又不好发作,只能凑近了,咬牙切齿道:“季总,这里人多,你克制一点。”

季清和泰然自若:“乔昕嘱咐我看着你点,多喂些菜。”

他话落,台下忽的爆出一阵笑声,吓了沈千盏一跳。她抬眼看去,只见台上单口相声了半小时还不愿意下去的邵愁歇正将目光投向沈千盏,也不知道上一句cue了她什么,剧组全员笑得花枝乱颤,东歪西倒。

果然,开小差要不得。

这句话,无论年纪大小,一样适用。

沈千盏下意识问季清和:“他刚说什么了?”

她手里仍拽着季清和的衣角,急切之下,又是一扯,季清和被她的手劲带了一下,肩膀往她那侧了侧,身后又是一阵慈祥和蔼的和善笑声,高低错落。

季清和向来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持重和沉稳,可此刻像是被现场感染了一般,无声笑了笑,说:“你再不松开,就真的要闹笑话了。”

沈千盏:“……”她立刻跟布料烫了手一样,撒手松开。

到此刻,沈千盏要是还看不出来邵愁歇在拿她取乐开涮,她也甭活了。她转头,毫不客气地回怼:“邵导跟站桩一样,杵了半小时不下台,别等明天开机了告诉我嘴皮磨薄了没法再导戏。”

全场哄堂大笑。

沈千盏扳回一局,等着邵愁歇回座位,小心眼地狠狠碾了他一脚:“你刚才说我什么坏话了?”

邵愁歇被高跟鞋碾了脚,一张脸从青涨到红。目光越过沈千盏看向季清和,递了个“这女人不好惹,兄弟你自求多福”的怜惜眼神。

赶在沈千盏暴怒前,他先服软,虚敬了一小盏白酒:“我哪能当众说你坏话,我就说了句‘这里有个女人估计等我下台了也不知道我讲了什么’而已。”

随即他目光投向沈千盏,摄影老师的镜头跟着转过去,抓拍了她的小动作。于是,全剧组的人都知道她耽于男色,不思进取了。

无辜被暗算的沈千盏只能放狠话:“……你等着,这事今晚是不能善了了。”

——

得罪沈千盏的下场无疑是惨痛的。

邵愁歇起初不以为意,直到跟着沈千盏一桌桌去敬酒时,才体会到什么叫后悔莫及。

开机宴向来是剧组全员的狂欢。

按中国的酒桌文化,沈千盏今晚铁定是不醉不归。除了她要一桌桌给剧组工作人员敬酒,还有一桌桌派了代表来敬酒的。

傅徯和宋烟还能小抿几口意思意思,唯独她不能独善其身。

饶是沈千盏拉了邵愁歇这个替罪羔羊替她挡去不少,等剧组全员大合影前,她已醉得头晕眼花。

乔昕扶她回来喂解酒药,见她坐不稳,刚想替她撑着腰,季清和先扶住她的肩头,令她靠住椅背:“我来。”

乔昕也不推辞,将早就泡好的醒酒汤喂到沈千盏唇边:“盏姐,喝点解酒的,等拍完合照我送你回酒店。”

沈千盏头晕得不行,耳边所有的声音都远得像隔着一层膜。她听不太清,歪着身子靠入季清和怀里,摸索着捏住他的耳朵,问:“你说什么?”

他耳垂微凉,触手舒适,沈千盏爱不释手,揉捏了两下,一手环住他的后颈,紧紧抱住:“我喝晕了,想睡觉。”

她一脑袋拱进来,发丝蹭着他耳鬓,季清和微怔,又舍不得推开,伸手接过乔昕手里的茶杯,将醒酒汤喂到她嘴边。

沈千盏伸出舌尖舔了舔,嫌弃地抬手推开:“难喝。”

季清和被她推开的醒酒汤撒了一手,微微蹙眉,抬眸望向乔昕:“让苏暂把人召齐,合影拍了,我送她去楼上休息。”

他虽滴酒不沾,却也知道红白参半,最是醉人。

沈千盏目前的状态显然是理智尚存,却无法自控,要是再不送去房间休息,还不知等会会怎样失态。

乔昕自然也意识到了。

沈千盏的酒品向来随机,运气好时,醉到不省人事倒头就睡,乖得跟绵羊一样。运气不好起来,也不是没有过缠着人家男演员要抱抱,又是体恤他生存艰难,又是心疼他怀才不遇,要不是苏暂捂她嘴捂得及时,还不知道要抖出多少圈内秘辛。

最后还是乔昕连骗带哄,连拐带拖,才勉强把降智到三岁的沈千盏强行带走。即使如此,沈三岁也把那位男演员吓得够呛,生怕自己要卖·屁·股,一路躲她躲到杀青为止。

就是最近,沈千盏也喝醉丢脸过。

去年蒋业呈蠢蠢欲动,欲用简芯换掉沈千盏。她和苏暂陪沈千盏在季春洱湾见邵愁歇,不料,邵导被简芯扣在她的局里不放人,沈千盏跟两只老狐狸斗了一晚的法,饭局上没醉,回去的路上醉得一路梦话。

什么“公·狗·腰”、“镶钻的用不起”,满嘴污言秽语,口吐芬芳。

一想到这,乔昕就面臊耳赤,心跳过速,既不敢直视季清和也无法直视沈千盏,烧着一张脸逃也似的奔去找苏暂。

季清和望了眼乔昕落荒而逃的背影,转过沈千盏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看了两眼,低声确认:“醉了?”

沈千盏嘴硬:“没醉。”

季清和勾了勾唇,无声笑道:“好,没醉。”

“没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