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初还是定定看着他,孟星舟心里发虚,他想握江月初的手,想了又想,终究没有,只是往他身边挪了挪,轻声道:“我最初和那些妖怪一样,想强行吸你的灵魂,可若是来硬的,你哪怕不敌,最后关头也可以自散魂魄,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况且,只有你的魂魄愿意为我所用,才能更好地助我提升灵力,因此,我才设了圈套,装成普通人,想与你……加深交情。”
江月初想问,你那一晚蛊惑我,是想趁机拿走我的魂魄吗?
可他终究也没有问,既然所有精怪都在觊觎这缕残魂,都无所不用其极,那作为狐狸精的孟星舟,利用本性的优势来诱惑对方,似乎也无需过多指责。
他这么想着,仍是万念俱灰,起身道:“多谢相告。”
孟星舟一把拉住他的手,“道长,我只是第一天这么想,很快我就不想了。这一个月来,我若真想拿你的魂魄,会拿不到么?”
是啊,这一个月来,他们同床共枕,呼吸以闻,每一夜他都睡得极稳极沉,孟星舟真要于他不利,他只会在毫无知觉中,再一次魂飞魄散而已。
孟星舟做了亏心事,眼神充满哀肯,语气也凄婉至极,“我只想好生与你在一起,你去哪里,我跟你去哪里,你做什么,我陪你做什么,我们就像之前那样快快活活地游历四方,你难道不开心吗?”
江月初双颊发烫,这一个月,是他短暂的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前十八年的修行都是白纸黑字,只有这一个月是浓墨重彩,刻骨铭心。
他一颗心怦怦跳着,恨不得飞出胸腔。这种剧烈的情感让他满心耻辱,又满腔酸楚,“孟公子,我是修行者,道不同不相为谋。”
天已破晓,东方泛白,他抽出手,提着剑,“我们就此别过,但愿今生,不复相见。”
这一次,孟星舟没有追上来,就那么坐着,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江月初独自一人,踽踽上路,再没有人暗中替他料理找上门的妖怪,他干脆利落地自己动手,奇怪的是,他变得异常警觉,异常敏锐,也再没有中过任何妖怪的圈套。
七天后的夜晚,他路过郊外一间破庙,便在那里歇了脚,生了火后,铺开稻草,潦草地睡下,供奉的佛像由于没有香火,也无人搭理,已脏得面目不堪,明月透窗而进,冰凉如水,分外萧索。
刚有些睡意,又立刻清醒,握着剑柄坐起身,严阵以待。一个红衣女子漫步而来,怀里抱着一只红狐。
江月初心头一热,一眼就认出了它,意外的是,红狐以往狡黠的眼睛紧紧闭着,皮毛不复光泽流丽,漂亮的尾巴也没精打采地下垂着,整个身体有气无力地缩成一团。
“江月初道长吗?我是孟星舟的姐姐。”女子走向他,“他就要死了,我想他……应该想见你最后一面吧。”
他放下剑,无声地站起来,颤抖的手将红狐抱进怀里,“为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