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我伺候您洗涮吗?”阿荷瞬时就的反应过来了,昨儿半夜那个铁衣生锈,胡子拉茬的朱玄林回宫一夜,重又变回她能识得的那个太子了。
这就对了嘛,当他那个胡子拉茬的样子,谁能认得他呢。如今这样子就很好嘛,清清爽爽,高高大大,俊的跟那唐和尚似的。
地好滑,阿荷脚一滑,直接就扑到了朱玄林怀中。
娇色似牡丹的少女,抿唇笑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于他臂膀上抓了几把,硬是把朱玄林给压到了床边,扬眸一笑,她把持不好距离,整个人几乎要投入他怀中:“我打小儿就可会替人按脚了,殿下万里劳徙,必定脚疼,我替殿下按一按可好。”
她这活儿,全是学的陈淮安伺候罗锦棠的,说着,三摇四晃,就要去脱朱玄林的鞋子。
朱玄林嗖的就收回了腿,斥道:“小姑娘家家的,缘何能帮人洗脚?”
阿荷叫他一带,直接就压到了他身上,眸似秋水而飞,唇色似霞般动人,她唇齿间全是甜丝丝的酒气:“我还经常帮我弟弟们洗臭袜子刷臭鞋了,我爱他们,这有何不可?”
“陈儒宁?陈启宁?”朱玄林抓过阿荷一只软嫩嫩的小手,轻轻摩梭片刻,道:“从明日起,他们书院里每日的功课,要增加三倍,不,五倍都不够。”
这样两只软嫩糯滑的小手,陈淮安堂堂内阁辅臣,是什么样一幅黑心肠,才会让她去伺候那些小王八蛋们的。
阿荷挣扎着还想爬起来:“我不止会洗脚呢,我还会揉腿捶腰还会铺床叠被,我哥哥们都可喜欢呢,我爷爷还最爱我替他搔头呢。”
一门男子,就独这么一个女儿,在陈家受的居然是如此虐待,仿如仆婢。
朱玄林觉得,就为着不致叫她回家受苦,自己也绝不能把陈以荷再放回陈家去。
阿荷爬不起来啊,她天生的沾酒就酥,烂醉如泥,于是就趴在朱玄林平坦的胸膛上轻轻磕起头来:“我给你磕一千个头,一万个头,你把我哥哥放了吧,好吗?再跪下去,他可就冻死啦。”
却原来,半日他讨好,是为这个。
等他把陈濯缨放了,估计她还得像上回一般,踹他一脚,然后转身就跑,头也不回。
“想要本宫放了陈濯缨?”朱玄林忽而翻身,把小阿荷给压在了下面,指着自己光滑的面颊,一字一顿:“亲本宫一口。”
不就是亲一口?
阿荷立刻扬头,吧唧就是一口,亲在他的面颊上。
仿佛晴蜓点水一般,朱玄林脑中轰的一声,逐着他曾品尝过一回,就不忍舍的那两瓣唇而去,伸出舌尖舔了舔,再舔了舔。
阿荷挺起胸膛,长长的就嘶喘了一声。
那种感觉她无法形容,但又实在香甜,她于是就张开了嘴,舌尖于半空中试探着,还想再尝尝那种滋味。
朱玄林再轻轻探了一下,阿荷越发的馋了,不停舔着自己的唇,一脸渴求。
“一口不够,再来一下。”
阿荷于是艰难的仰起脖子,又轻轻啄吻了一下。
朱玄林嗓音沙哑,喉结紧颤,于阿荷耳边柔声的说道:“还有,你爹说,他就是把你嫁给大黄,也不肯嫁给本宫,这可不行,陈以荷,没有什么退婚,你既入宫了,就得嫁给本宫,你要答应了,本宫此刻就让陈濯缨起来。”
阿荷想了想,撇嘴点了点头,被吓怕的小兔子似的。
他的手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进去,一股冰凉,阿荷想抓他的手来着,却又未抓,终是放任了他,未几,朱玄林忽而粗吼了起来:“阿荷……阿荷……”
一夜被翻红浪,鸳鸯交颈,枕席相欢,可怜小阿荷吃多了酒,酥酥软软,也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任由着朱玄林摆弄。
朱玄林初时笨拙,连着栽好几回,好在无人瞧见,到后来渐渐找到窍诀,竟是愈战愈猛,春风一度再度,愈发寻到个中滋味,就是不肯停歇。
到得次日一早,雪满地,日高起,大地仿如银妆玉裹,整座皇城,放眼望去一派喜气洋洋。唯独陈濯缨给冻了整整一天一夜,到半夜雪停,才有人将他扶起来。
此时他已然腰腿皆硬,得靠太监们大量的擦雪解冻,他才不致坏了身体,不过想要养好身体,也不知得要多久喽。
要说陈淮安这辈子最后悔的,大概就是那一日胖揍了太子一通。
当然,不揍,他就不是陈淮安了。
赶在年节前,太子和太子妃完婚。
小阿荷直到完婚前一日,才从宫里回来,用锦棠的话说,果然女儿向外,一家人围着她,眼巴巴儿的看着,她却不停在问,几更了,天为什么还不亮。
上凤辇的时候,她居然连哭都没哭,笑嘻嘻的就走了。
饶是如此,罗锦棠还是悲伤到不能自已,一会儿念叨阿荷在宫里日子不好过,一会儿又怕她要想家,想自己,又怕她夜里睡觉不老实没人盖被子。
陈淮安却是真知灼见:“你就是舍不得女儿,既这么着,咱再生一个不就得了?”
锦棠捶了他一把:“生儒宁的时候,你说你梦见满树梨花,我也信你了,生启宁的时候,你说你梦见漫山遍野开着杜鹃,我亦信你了,到了生彦宁,你仍旧说你梦见花儿,一个又一个的儿子,我再也不给你生了,要生,找别人生去。”
陈淮安嘿嘿而笑:“我倒是想啊,可我敢吗?”
到了这把年纪,仍还做小伏低,转眼已是两辈子,将近四十年了。
陈淮安终于儿女双全,当然,也将体味他前世从不曾体味过的苦,比如嫁女之痛,比如儒宁眼看长大,将要奔赴边关,又比如启宁,立志习文,便生在宰辅之家,也免不了十年寒窗,头悬梁锥刺骨。
凡身生为人,就免不了这些疾苦。
锦棠追着凤辇,往大街上遥遥而去,他亦紧随其后,分明割了肉一般的苦,可不敢哭,不敢悲噎,沿途人人抱拳都在说恭喜,可陈淮安扶着罗锦棠,望着她那隐忍的泪水,也想嚎啕大哭。
他在有了阿荷之后,愈发对罗锦棠臣服,每日必亲自按头洗脚,凡言顺耳恭听,能背着她的绝不会叫她多走一步,能带她劳的绝不想她多辛苦一点。
为的什么?
只为苍天有眼,叫他夫妻二人能重生一场,于是虔心卑伏,希望苍天保佑,自己的女儿不要遇到一个像自己一般的荒唐男人,能得一个男人妥善珍藏,像他对待别人家的女儿一般,虔心诚意,夫妻恩爱。
而在有了儒宁之后,他于朝堂之上,也渐渐学起了父亲的圆滑与忍耐,该通透时通透,该豁达时豁达,得饶人处且饶人。
为的什么?
只愿自己的的儿子能在清平乐世,便不能王侯将相,亦有一番清平生活,在家无忧无虑,出门不受为难,一生顺遂,平安到都老。
他修了一世,仍将还要继续修下去。
或者,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男人本浪荡山野,为父才知收心养性。
这一生,是他为人父母的一生,是他为了儿女而苦心经营自己的一生。
扶着锦棠,将她的头埋入怀中,陈淮安的唇贴在锦棠的鬓角上,柔声说:“想哭就哭吧,我替你遮着。”
终将,他们要如送别阿荷一般,送一个又一个的孩子离开。
而孩子们不会停留,也不会回头,他们都将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而陈淮安和罗锦棠,此生此世,只能守在原来的位置,并为他们守着他们随时回来,父母都在的那个家。
凤辇远去,只留一地樱红。
朱玄林和小阿荷的一生要怎样走,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生了什么样的孩子,又过着什么样的人生,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