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番外14

锦堂香事 浣若君 3514 字 8个月前

见德胜出来,他吩咐道:“去,告诉陈濯缨,就说把坤宁宫围了,有什么不该有的人,不该有的物品,全部搜出来扔出宫去。”

德胜瞧着朱玄林脸色惨白,混身大汗,似是不太对的样子,也不敢说什么,立就溜了。

进到东厢屋中,小阿荷仍是盘膝坐在那张圈椅上,此时弹弓已经作好了,一把最大的,他手可以握得,一把中些个儿的,大约是给自己作的,另有一把最小的,就有小福荣的巴掌大小,娇致玲珑,极为可爱。

她此时正在劈竹子作骨架,两只手极为灵巧的,想要作出一只风筝来。

抬眉见进来的是朱玄林,她咬着唇,略摆了摆脑袋:“等风筝糊好,我可就真走啦。”

朱玄林没有说话。

他极艰难的,坐到了自己方才坐的那把椅子上。

她剪的是一只大雁,尾儿拖的长长,剪好了,两边一沾,一只雁儿就成型了。

朱玄林两道眸子里仿如迸着火,就仔仔细细的望着她的手。

四肢百骸都仿如着了火一般,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再这样下去就要烧透了,于是他也不敢动,就那么定定儿的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风筝糊好了,她旋即铺开一张正红面的油纸,一手于上面摩梭着,手中一支炭笔,忽而往嘴边一点,蘸了些口水防涩,便要在纸上勾划图案。

“小心,这东西有毒。”说着,他火热的手触了过去,指腹恰碰到她的唇上。

又嫩,又凉,清凉又绵软的触感,朱玄林原来从不曾感触过,他手停在半空上,潜意识里还想去蹭蹭那唇上叫他舒适的,叫他所有汗毛能于瞬间贴伏的触感。

可是理智叫他不要。

瞧她此刻多开心,开心到他不忍心打断。他要再碰一下,她肯定立刻起身,转身就走。

那只手,于是格外艰难而缓慢,又沉重的,就又收了回去。

阿荷糊好了面子,款款儿摆在一边,便拿过竹蔑来,准备要折绑架子。普通的竹蔑太重,糊起来的风筝是飞不高的,当然也很难放起来。

她取了刀片仔细的刮着,忽而挑眉,便见对面的男人双眸仿似两潭深水,冒着蒙蒙雾气一般,坦然无漏的盯着自己。

他其实生的极好看的,削瘦的面颊上仿如晕染了淡淡的霞色,胜似桃花一般,唇薄,抿作一线,有些略微微的颤,阿荷的心忽而漏跳一拍,呀的一声,一丝竹蔑便刺入了肉中。

她随即将手指伸入嘴中,啜了一口:“疼。”

阿荷也是个急性子,凑灯寻了半晌,小小的竹蔑就在肉中,却怎么也挑不出来,她越来越心急,直接拿起小刀,就准备把那丝刺在肉中让她丝丝发疼的竹蔑给挑出来。

“怎能这般弄坏了自己的手?”朱玄林说着,接过她的手仔细的望着。

他粗糙,修长而又力劲的大手握着她绵嫩细软的小手,一种极为奇异的美感。阿荷疼的要死,催促道:“快快快,帮我弄出来。”

朱玄林笨拙,又死坐着跟个呆子似的不肯动,额头亮晶晶的汗,就仿如极热一般,小心翼翼握着她的手,取了枚银针来。

只瞧着细细的银针尖子,阿荷混身已起了麻意,嘶嘶的叹着:“疼,疼,好疼。”

朱玄林垂着眉头,忽而就说了句:“你瞧窗外那黑影可是小阁老?”

阿荷听的一声,瞬时扭头就唤了一声:“爹!”

德胜在外摆了摆手,笑道:“陈姑娘,是奴才。”

等阿荷回过头来,一条又细又长,已然叫血泡软的竹蔑就在朱玄林手中,他微抽了抽唇角,接过刀片来仔细的刮着竹蔑。

“细点,再薄点儿,否则飞不起来。”阿荷不满于他的缓慢,跪在圈椅上凑了过来,头几乎要垂到刀片上:“你怎的这样慢,再下点儿狠手,风筝总要身子够轻才能飞起来?”

他个手废,一瞧就是不会干活的样子。阿荷手还疼呢,心急,就想夺朱玄林手中的刀片。

“本宫糊的风筝,何曾飞不起来过?”朱玄林忽而停了,颇不耐烦的说:“陈姑娘,抬头,坐正。”

“你分明说自己不会作这些手工的。”阿荷一句反问,忽而蓦得想起来,小时候陪小公主一起顽儿,每每总是她的风筝飞的最高,也飞的最稳,小公主每每都格外自豪的说:这是我哥哥替我扎的呢。

骗子!

阿荷心说。

她于是退回原位,一手支着下颌,坦然肆意的打量着对面相貌俊美,面颊如霞,而又颇有些呆头呆脑的骗子。

他连头都不抬一下,缓慢,细致,竹蔑刮的并不细,忽而抬头扫了她一眼,随即深吸一口气,顿了良久,慢慢拉过纸来,往上面仔细涂抹起了浆糊。

要说退婚的时候,阿荷也没觉得什么。

但此刻忽而便有点丧气,难道说在他的眼里,就真的瞧不见她,讨厌她?

小时候也就算了,她确实跟个傻小子似的,可现在人家分明不是了嘛,瞧人家此刻多温柔,阿荷心说。

是因为她不够美?没有牛素真的鲜衣,没有冯宝君的温柔?

想退婚是一码事,被人处心机率的退婚,又是另一码事儿。阿荷忽而生了好奇之心:“今儿的宴席上,来了那么多的姑娘,大家可全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据说太子殿下今儿要选妃嫔。您都到书院里仔仔细细的瞧过一回了,想必心中定然有数,既咱们都退婚了,能不能小声儿的告诉我一回,您看上的是谁?”

“你猜。”朱玄林仍不抬头,手越发的迟滞,缓慢。

冷冰冰的样子,多高傲似的。阿荷腹诽着,忍不住又凑了过去:“牛姐姐?据说牛大人很早以前,就曾在宫里专门守着,给太子殿下看过牛姐姐的绘像呢。怎的,您可属意于她?”

“没有。”薄唇轻掀,他吐了这么一句。

是没有接到过绘像,还是心里没有她?

阿荷简直要抓狂了,凑的越发的近,仔细看着他的脸,看他可有撒谎的迹象。可他眉坚目毅,就跟那禁欲的和尚似的,眉头一动不动。

禁欲,阿荷心中一阵狂跳,说我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有这种荒唐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