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玄林本来走的极快,听到阿荷这样说,于是就慢了下来:“陈姑娘,不嫁给本宫,你打算嫁给谁呢?须知,本宫徜若退了你的婚,你终将会很难再嫁的。”
她说着东边的瓜,他想的却是西边的果子。
阿荷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娘说了,只要您退婚,她将来就把锦堂香传予我。”
朱玄林又轻轻叹了一息,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释然。
锦堂香,算得上一份大家业了,传女不传儿,倒还真是罗锦棠的风格。
廊下家这地方,住的全是老残病弱,本就鬼气森森,再兼夜里,宫里乌鸦又多,沿路走来,乌鸦一声声的呱呱而叫,阿荷就给吓了个毛骨悚然。
而老弱病残们,又大多是没白日没黑夜的,经过一间房子时,阿荷莫名瞧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只当那儿是只猫呢,结果凑近一看,却发现一张苍白的脸,仔细看,那竟是个宫婢。
宫婢们向来擅妆,一个很老的宫婢,到了这夜里头,脸上居然还上着妆,施了劣质脂粉的脸叫月光映的惨白,两只眸子分外的明亮,就那么痴痴的望着月空。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阿荷心中浮起这样两句诗来,那白头宫女,也不知是真人,等的也不知道是玄宗,还是先帝,抑或,就是当今皇帝。
她白白蹉跎了自己一生的岁月在这高高的宫墙之中,活到如今,连黑夜白日都不能辩,人生就只剩下等死了吧。阿荷越想越难过,越发觉得,让朱玄林退婚是个正确的选择,她才不要嫁到这宫里来,最终变成这个白发的老宫婢了。
“老嬷嬷,请问,此处住着的,可全是些病老残弱?”朱玄林停在窗口,低声问这老嬷嬷。
老嬷嬷愣了半晌,伸出自己枯燥干瘪的手来,朱玄林于是伸了手进去,给她抚摩着。
年青男子宽大,炽热的大手,充满着生命力,老嬷嬷凝视着朱玄林:“好久不曾见有这般好相貌的内侍了,哪个宫的?”
“老嬷嬷,皇上派我来传唤三皇子,但问,他住在哪一间?”朱玄林于是再问。
老嬷嬷真将朱玄林当成了皇帝宫里的内侍,居然念叨了一句:“皇上可算是想起三皇子了,他就住在隔壁呀。”
朱玄林随即从身后拨出剑来,将阿荷拦停,独身一人上前。
在门前顿了片刻,他试着唤了一声:“小叔?”随即侧耳聆听,但屋中并未有任何人应声。
他旋即抬脚踹门,入门不过片刻,又从里面走了出来:“我知道他在何处了。”
阿荷好奇的往那屋子里张望了一眼,黯夜中黑漆漆的,月光洒到之处,只有一张薄板床而已。先皇的三儿子朱佑镇,传说死了十几年,居然就住在这么个地方?
过了廊下家,他并不走远,而是径直向东五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