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薄薄的唇抿着,默了半晌,道:“勿要触怒了他,无论什么都比性命更重要。咱们还有小阿荷呢。”
听说糖嬢嬢生了孩子,朱玄林很是欢喜,想看看初生的婴儿长个什么样子才出宫的,谁知叫他连累,糖嬢嬢的孩子怕也要没娘了。
锦棠将这孩子搂入怀中,吸了吸鼻子,“放心,我会的。”
片刻之间,一阵脚步踏踏,林钦已经进来了。
他身后还簇拥着一群将领们,刚刚镇压了一场内/乱,以同仁试刀,调起了这些将士们心中对于血的狂热,此时的他们,与昨夜又不同了,人人脸上都是绝然赴死,要么富贵封侯,要么血洒沙场的决绝。
锦棠突然意识到,他们这是来抓小皇子的,一把将他牢牢抱住。
“上官,凡任何事,不能利用孩子,这是一个人的道德底线。”
“绑走。”
皇帝只有这一个子嗣,要带着小皇子攻城,皇帝又焉敢抵抗?
锦棠于是又道:“上官,我替你说服他了,孩子是听话的,只听你的命令从事,你要我们写什么我们就写,但你不能带他上战场。”
林钦面无表情,再吐了两个字:“快绑。”
他如今已经已经不是勤王,而是在被陈淮安和王金丹、骡驹三个动乱了军心之后,连最后那点温情的面纱都不肯再罩,直接谋逆,绑弑皇子,继而准备逼占京城了。
两个将领于是上前,一把搡开锦棠,便把朱玄林从她怀里给夺了过去。
锦棠张嘴欲喊,硬生生迫着自己忍住,道:“上官林钦,你曾经说,虽然先皇下令杀了你父母,可当时的孝贤皇后故意使人将米缸整个儿抬出去,你才能活。
小皇子是孝贤皇后唯一的孙子,她救了你,你只记你的仇,就不记这份恩,要杀她的孙子?”
林钦转过身来,不可置信的望着锦棠。
当初,他藏在只米缸里,侍卫们进来搜查的时候,确实是个丫头给孝贤皇后报了信,皇后临时通知撤走侍卫们,吩咐下人将米缸整个儿抬出去,他才能保得一条命的。
但这事,除了他心知,孝贤皇后知,再没有任何人知道,按理,孝贤皇后早死那么多年,也不可能告诉朱玄林,这罗锦棠是怎么知道的?
锦棠于是又哑声说:“恩要记,仇也要记,你不也曾说过,便你赠恨陆宝琳,却从不厌恶阿恪。陆宝琳将那孩子养的一点教养都没有,那孩子甚至动不动就偷你的东西,毁坏你的行军图,拿你的兵书作纸鸢,甚至最顽皮的时候,一把火烧了你所有兵书的手稿,可你从不曾气过,因为你说孩子总是无罪的。
你连小阿恪都知道怜惜,为何不能怜惜恩人家的孩子?”
阿恪烧手稿,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偷东西,也是在他小的时候。
林钦便被阿恪烧了最重要的手稿,因为总记着陆刚的养育之情,从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
他曾经一直犹疑,觉得这罗锦棠似曾相识,而如今,随着她一句句的,提及他最不为人知的生活,这种感觉更甚了。
“你究竟是谁?”林钦亲自掰开抓着朱玄林的将领的手,示意他们退下去,一字一顿道:“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只要你告诉我,我立刻放了你,但你要说不出来,窥探他人隐私,罗锦棠,我要连你一起绑了作人质,直入京师,这样的话,至少陈澈会放弃底抗,说服皇上让位。”
锦棠一把揽过朱玄林,略显圆润的脸上双眸微垂,满满的镇定:“我是听敏敏王妃偶然提及过罢了。”
林钦一双凤眸略夹,直勾勾望着锦棠。
他多希望她能说出点别的来,或者他和她之间有过什么样的过往,他于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亲人,那么寂寞,他多希望有一个人,能与他有共同的记忆。
“指挥使,咱们攻不攻城?”有个将领不耐烦了,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