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只将锦棠和小皇子带出了城,出城之后,林钦随即弃车换马,让锦棠和小玄林也换了马,同趁一匹,由侍卫们拥簇着,就在他身后。
身后骑兵阵阵,于初夏的绿野上腾起黄烟,越过一片又一大片的良田,整支队伍纹丝不乱,所过之处,把夏眼看将收的麦浪齐齐被踏倒在地,遥遥望去,仿如过境的蝗虫,但比蝗虫更可怕,因为他们铁骑铁甲,队伍整齐有序,一看就是久经沙场,势不可挡的。
因是快马,一路到河间府不过三个时辰,等皇帝收到起兵檄文的时候,锦棠和小皇子已经到河间府了。
这河间府,本就是林钦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也一直以来,是他暗中为自己而布的老巢,离京城不远,又背靠渤海,攻可直达京师,一呼百应。
退可转入渤海,算是条活路,实在是个起兵造反的好地方。
到了河间府衙,林钦召集部下,便去陪兵布阵,商议接下来的攻防了。
锦棠和小玄林是由吴七伺候着。
行军打仗之中,一切自然以简为宜,一到地方,吴七便端了两碗小米粥,并两只馒头来,给锦棠和小皇子用。
锦棠接过粥来,问道:“吴七,你家指挥使就只占了河间府?”
吴七笑道:“咱也不知道呢,小的虽说伺候着咱们侯爷,可行军上的事,他是从来不与小的商议的,你来尝尝这馒头,他们大灶上蒸的,味道还可以吧。”
锦棠接了馒头过来,掰了一半给小玄林。
朱玄林并不接馒头,正襟危坐着,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里竟是锦棠从来未见过的老成,他道:“糖嬢嬢,陈大人曾经对父皇说过很多回,说宁远侯必定要反,但是父皇从来不曾在意过。”
“这种事情,不是人能料定的。”锦棠搅了搅粥,舀了一勺给朱玄林,道:“殿下,咱们奔波了整整三个时辰,滴水不曾进过,你先吃了粥再说。”
朱玄林簇了簇眉头,断然摇头:“糖嬢嬢,每每本宫读三国,其中一句记犹深:东汉末年,汉室日益衰弱,董卓废汉少帝刘辩立献帝刘协。曹操将献帝迎至许昌,并以皇帝的名义号令诸侯。
父皇常说,身为天子,被诸侯携持,是普天之下无出其右的耻辱。他说,徜若终有一日有这种事情发生,无论他还是本宫,皆要殉国,以血此耻。”
锦棠将他揽了过来轻拍着:“有嬢嬢在,你就绝不会成为献帝刘协,现在咱们吃粥,好吗?”
朱玄林抬起一双眸子来望着锦棠,被她眸中的镇定所感染,于是接过勺了了,犹豫着吃了一口粥。
锦棠一点点的将馍掰碎了,给孩子喂一口,自己也吃一口,吃罢之后,便与小玄林靠在一处,于他讲了些小阿荷的事情,望着窗外的夕阳渐落,等林钦回来找自己。
她不知道林钦为何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劫持皇子,甚至不知道林钦为何而反。
要知道,上辈子的林钦,虽说一直以来倾向于太后黄玉洛,但就算大权在握时也没有反而,当南诏有乱,他还义无反顾就出征,去平乱了呢。
上辈子回忆里的那个林钦,与如今这个怎么他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她等了整整一个时辰,眼看暮色四合,朱玄林熬不住,终于睡着了,林钦还是未归,锦棠便坐不住了。
她出了门,便见两侧檐廊下,除了吴七之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守卫。
“你们指挥使何在?”锦棠于是问吴七:“我要见你们指挥使。”
吴七陪着笑道:“指挥使这不正在忙吗,罗东家稍安勿燥,再等上半个时辰,他肯定会回来见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