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五,赛老母。
念堂从小经历了父母的感情不合,永远活在母亲会离自己而去的恐惧之中,找了一个比自己大五岁,亦母亦妻的女人,那怕从此之后就与家人陌路,他心里欢喜吗,觉得幸福吗?
这辈子,他依旧是离开了锦棠,又走到了陆金枝身边,那他的将来了?
他还会不会悄没声息的就死去?
忽而外面响起窦明娥的声音来:“你们都是谁,哪里来的就敢乱闯民宅?”
有一人高声道:“姑娘,烦请让让,咱们也是因为家里的主母带着小公子们出去,找不着路了才着急的,我家主母识字不多,进京不过半个时辰就走失,已然报了官的,衙役应当马上就到,我们只上楼看一眼即可。”
一群自渭河县而来的家丁,才从乡里来,脸都没洗一把,风沙又吹的脸粗,因主母不见了太过焦急,确实行动粗野了些,哗啦啦一股脑儿从院外往里挤着,有人一把推开窦明娥,便准备上楼。
窦明娥也是给吓坏了,大叫道:“东家,东家,这怕是来土匪了这是。”
锦棠听着一股渭河县的乡土音,探出头来,便见继父康维桢一件纻丝面的白襕衫,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下,迈步进了院子。
他不比家丁们凶悍,进得门来,先试着唤了一声:“淮安?”
因无人应答,他又再唤一声:“锦棠?”这声音里,已经听得出灰心丧气的焦急来了。
葛牙妹大约也是太困了,和几个孩子竟是睡的死死的,一点声儿不闻,锦棠连忙从窗子上探出头来,高声道:“康伯伯,是我,我娘和弟弟们都在这儿了。”
康维桢随即扬手,道:“都退出去。”
他本是提着股子气的,听锦棠于楼上这样说了一句,整个人顿时一颓,脸上那种焦慌过度之后的如释重负,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葛牙妹,对于三个孩子有多在乎了。
在康维桢之后进来的是林钦,似乎才从靶场归来,黑衣劲装,背上背着箭筒,额头飘着几捋汗湿过的发,扬起头来,眼角笑出微微的眼纹,也在望着楼上。
显然,康维桢在妻子与孩子不见了踪影之后,是第一时间通知了自己的挚友林钦,然后便带着人直接追到了这儿。
林钦扬头见锦棠在楼上笑,怀中抱着剑对康维桢一笑,道:“我就说吧,偌大的京城,有我在,你家里无论哪一个都丢不了。”
康维桢自己一个人上了楼,进得门来,瞧着妻子和仨个孩子都在夏风凉凉的楼上睡的正香呢,于门上看了一眼,旋即折身,于门外站着。
锦棠还悄声问道:“要不要把我娘给叫醒?”
康维桢连忙摆手:“她也累得许久,要照顾孩子,总是夜里难眠,既能睡得,就叫她睡着去。”
说着,他转身站到了窗边,侧首看了眼锦棠,语调里掩不住的骄傲:“上官说你如今在京城生意做的极大,敢在公堂上与大员们叫板,出入人人皆称先生。”
称女子为先生,可以说是举世难得的尊重了。
锦棠笑着点了点头。
康维桢单负着一只手,于临窗的长案上拈起罗锦棠的私章来,上面书着锦棠之印四个大字,他于是又道:“他还说,皇子朱玄林,宫里的娘娘谁都不认,就只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