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以为自己能够真正依靠的那些人,全都狼子野心,只要得到利益,立刻就会抛弃她。
好比赌场上,她以为自己是下注的人,蓦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不过一注筹码。
此时徜若她定下心神,蛰伏,不出头,或者还能躲过大难,可长久以来的胜利与得意冲昏了她的头脑,她仍还想要出手,岂知,这番出手,恰恰自取的,就是灭亡。
黄玉洛定神良久,唤过袁湟来,低声吩咐道:“去一趟旭亲王府,通知刘思罔,哀家有些事情要他来办。
再告诉袁晋,让他听令,哀家随时有事要他来办。”
陈淮安听说刘思罔入宫时,才下了朝,走到菜市的口子上。
从头到尾,旭亲王将刘思罔与皇帝的交往查了个一清二楚,然后,让小厮全报给了陈淮安听。
虽然陈淮安嘴里说着奸宦奸宦,但刘思罔真正意义上算不得奸宦,他只不过是一个掌握不了自己命运,叫男人们当作玩物的男人而已。
也不知他真心追随的到底是谁,抑或受多方胁迫。
陈淮安吩咐道:“叫王爷不要打草惊蛇,紧紧跟着刘思罔,他有任何行动,随时报予我知便可。”
再往前走了两步,陈淮安便见林钦那小厮吴七抱着盆花,在菜市上鬼鬼祟祟的站着。
而林钦,则站在不远处的红糖摊子前,定定的站着。
他于是旋即,就躲到了一处摊子后面。
此时夕阳西下,菜市快要收摊儿了,市场上正是个烂叶子齐飞的时候。
罗锦棠与齐如意两个紧赶慢赶,要在菜市收摊之前买些菜回家去。
俩人于菜市上东逛西逛着,锦棠忽而眼前一亮,惊叫道:“代代花儿?这东西补肝养肝最好的,我正四处找这东西,想熬来给我们嘉雨作汤呢。”
抬头,她便看见熙熙攘攘的闹事上,手中抱着一盆代代花的,竟是林钦的小厮吴七。
锦棠于是笑着问道:“阿七,你这代代花儿是作什么的呀?缘何你会抱着盆代代花儿在此?”
吴七笑道:“咱们林指挥使养的酸橙好容易开了花儿,他让我到街市上来将它买掉。林指挥使说呀,这东西三年才得开一次花,又是养肝的良品,只怕有人需要,也不多要银子,三个铜板就得,既罗东家想要,小的收您三个铜板,你拿走吧。”
代代花确实珍稀,林钦的善心也是难得。
锦棠掏了一串十个铜板出来,换了吴七的代代花在怀中,笑道:“既是你们要卖的,我可就受之不愧啦。”
怀中抱着一盆花,她笑着给吴七挥了挥手,与如意两个走了。
吴七提着串子钱,跑到红糖摊子后面,递给了林钦。
林钦接过那串钱,于人潮涌动,叫卖这声不绝于耳的闹市上,遥遥望着罗锦棠,直到她拐弯,消失在巷口,夕阳下拎着串子铜钱,依旧在红糖摊子前站着。
夕阳将他的背影拉的格外的长,倒叫陈淮安想起,上辈子他也是这样,执著的像条癞皮狗一样,总是站在这条街上,任人来人往,永远的站着,守着。
他就是那么着,软化罗锦棠一颗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