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过一个五个月大就被送人的陈淮安之后,陈澈对于孙子辈就格外的疼爱,总希望自家的血脉都能像陈佑宁和陈世宁一样,安安稳稳,无忧无虑的长大。
而不是像陈淮安一样,一路懵头懵脑,跌跌撞撞,独自于这世间拼搏着长大。
谁知又多了一个。
“那孩子,是淮阳和黄玉洛生的。”陈淮安双手捏拳,站在父亲面前,恰对着窗子,窗外的波光照进来,洒在他脸上,胡茬根根分明,随着他的喘息,一茬茬的上下滑动着。
陈澈蓦然抬起头来,一幅撞了鬼的神情。
黄玉洛是谁,那可是太后,是一国之君的妻子,这种事情要传出去,非但黄玉洛得完蛋,陈家一门上下也难逃死罪。
真要被戳穿出来,是要诛九族的。
陈澈两手颤着,于四处摸着,瞧那样子,是又准备出去把陈淮阳给揍一顿了。
“所以,那黄玉洛不能留,必须除之,还必须一招致死。儿子想把这孩子栽到袁晋身上,就说是他和太后有的,将此事密报到皇上面前,让皇上秘密处理了她,您觉得呢?”
陈淮安这时候已经不择手段了。
陈澈缓缓摇头:“不可。晋儿明摆着是成了太后的走狗,但孩子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证据不够硬,万一轰闹出来,咱们也将惹祸上身。
而且,至美你没发现吗,皇上自打玄林之后,后宫十二嫔妃,就再也没有诞下过子嗣,也不见他幸过谁,而他对于太后的态度也未免太过暖昧。”
朱玄林被下阿芙蓉膏,陈淮安是当众翻出证据来的,最后只死了个薛才义。
太后从来不禁门庭,偌大的皇宫,想出就出想进就进,闹出如此大的事情来,三天了,群臣们步步紧逼,太后都急了,都开始出昏招了,皇帝依旧一言不发。
生了陈家血脉的太后,必须一击就死。
而皇帝的暖昧,才是陈澈想要动太后时,最最忌惮的地方。
陈淮安站在父亲面前,两手捏拳,良久,道:“儿子懂了,儿子会看着办的。”
陈澈站了起来,仰望着人高马大,高自己将近一头的儿子,忽而伸手于他肩上拍了拍,转身,翻开枕畔一只匣子,于中摸了串金刚串珠出来,递给了陈淮安,道:“这是你母亲当年经常把玩的东西,是她当年戴了一辈子的东西。你们或者不爱要老人的东西,但为父今日将它给了你,你将它转给锦棠吧,儿子儿妇,俱是佳人,为父虽说错过,愧对你母,但便到了黄泉之下,见了她,也唯有认错,决不悔生了你。”
陈淮安接过那串珠子来,握在手中,背略弯了弯,道:“好。”
陈澈于是又道:“陆氏,我从来不认她是我的妻子,毕竟为父是有家有妻室的人。但为了你们,她永远都是这府中的正室夫人,只要她愿意继续呆着,就永远都是。为父也是为了你,一再容忍于她,你们不会懂为父的心情,为父也不求你们能够体谅为父。但是,关于陆氏……”
说白了,到如今陈澈依旧容忍陆宝娟,是看在陈淮安的面子上,否则的话,就只凭她的所作所为,陈澈是真想找个姑子庙把陆宝娟塞进去,叫她永永远远的守着青灯古佛去。
这世间或者没有一个人能理解陈澈,但经历过上辈子的陈淮安懂。
他无法去爱那个女人,但他爱那个孩子,于一个男人来说,妻子是此生的相伴,此生的唯一,但孩子是他此生的延续。
可以传承他的理想,他的志向,可以在他老了,步履蹒跚,老骥伏槽时,带着他的精神,以年青而又蓬勃的姿态,继续于这世间战斗。
陈淮安道:“陆氏是您的妻子,无论如何处理,不必问我的。但您最好看紧了她,勿要让她出门,她似乎一直以来都很不喜欢我家锦棠,这也是我最苦恼的事情。”
不过一言,父子俱明了,陈淮安握着串珠子,也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