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钦到底迟来一步,赶到的时候,陈淮安正在教训几个小瘪三儿。
他是当年在秦州就做过地痞流氓的,是恶霸们的祖宗,教训起人来也毫不手软。
接过锦棠手中的马鞭,他本相貌生的凶悍,再兼又瘦,一件右衽的黑衫子挽起袖子,古铜色的胳膊上,肌肉硬到爆起。
一鞭子抽过去,他道:“妇人晚上能不能出门?”
一个泼痞道:“大爷,好汉,您说能就能,您说不能就不能,咱全听您的成吗?”
陈淮安一鞭子就抽到了他脚上,抽的这泼痞两只脚立刻就缩了回去。
他扛着根马鞭,于胡同里慢慢踱着步子,朗声说道:“你要想摸哪个妇人的时候,就想想你娘,想想她是憋了多久才把你生出来的。
你要起了什么禽兽心思,想在这月光下三更半夜欺负人,也先想想你娘,说不定你就是你娘三更半夜叫人欺负了,才有的呢?”
这泼痞直接开始哭了:“大爷,好汉,您该不会是个神算子吧,怎的啥你都知道?”
锦棠也瞧出来了,这就是几个普通的混混,与袁晋无关。
她道:“至美,行了,别再欺负他们了,咱回家吧。”
陈淮安欺负人,那哪有很快就罢休的?
他马鞭往肩上一甩,居然语重心肠的跟几个泼痞聊了起来:“无论白日黑夜,头顶都是苍天,脚下依然是大地。是天地之间的路,男人无论白日黑夜都能出来,为甚妇人就不行
你说你欺负她无罪,是因为她夜里出门不检点,哪我问你,你娘,或者是你的内人,亦或将来你有了女儿,夜里有个三长两短想出门找个郎中,就叫人给欺负了,你往哪里说理去?”
几个无赖拿了不过一两串钱的好处,陪着陈淮安演了这么一出戏,此时尽心尽力,一幅受教的样子:“是是是,好汉说的对,小的们知错了。”
陈淮安指着不远处的锦棠道:“去,过去磕头,从今往后,那就是你们干娘。谁他们在路上见了干娘不拜不磕头,你干爷爷我抽死你们。”
几个泼皮无赖心说也是晦气,哪里知道雇自己这人还有如此独特的癖好,不但英雄救美,还要给自己塑造个光辉形象,早知道多要几串钱得了。
他们一个个儿走过去,排着队到了罗锦棠面前,跪起了头:“干娘,恕了咱们吧,咱们有眼无珠,就是一群瞎子。”
锦棠倒叫他们给逗笑,也不说话,也不受他们的礼,捂起唇吃吃儿的笑着。
其中一个还算有点骨气,不肯跪,吱吱唔唔道:“爷,您这英雄救美就救美吧,一人十个铜板,只够一壶酒钱,这拜干娘,咱得另加钱……”
眼看着,这馅儿就要露出来了,骡驹和齐如意俩个一阵飞奔的跑了回来,就把这无赖的话头子给打断了。
林钦还在巷口,吴七也赶了上来。
他回身,冷冷瞪了吴七一眼,转身离去。
而巷子里,罗锦棠这时候才走过去,握过陈淮安的手,将他拉到月光下,仔细看他的脸。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她道?
他不止是肩膀瘦了,拨开那一脸的乱发,可以看到鼻梁更加挺拨,眉骨更加突出,两只原本就大而深的眼睛,此时双眼皮深陷,比之原来更加深邃。
他从来不是秀美的男子,如今更显粗犷,锋利,虽说瘦到脱了相,整个人皮包骨头,可是一身的锐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