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爱莲还从未见过罗锦棠这个样子,就跟只发了怒的狸猫似的,两只眼睛格外的圆,小小一点下巴,红唇之中,白牙铮铮,是个随时就要伸出两只手来,打架的架势。
这转眼,就成两个泼妇之间的骂街了。
而且,因为罗锦棠这一再的逼迫,黄爱莲要不拿出真金白银来,还真就震不住她。
她既敢来,当然就是有所准备的。
黄爱莲顿时吼了一声:“刘律,把我的黄金拿出来给罗锦棠看,看罢之后,你就去抓,带着侍卫们把她那些踩曲的姑娘,都给我抓到船上来。”
刘律立刻就招呼着侍卫们,从船舱中搬出来了一千两的黄金出来。
特制的乌木箱子,砰的一声,就砸在了罗锦棠的脚下,侍卫们直接着打开箱子。
瞬时之间,黄澄澄的,一根根铸成方形的金条晃人眼眸,刺的锦棠几乎睁不开眼来。
随着俩个女子争锋相对的闹,船下已经挤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所有人都在看罗锦棠要怎么接招。
她会为了这一箱子的金条而动心吗?
会为了这些银子,就叫舞台上那些踏曲的小姑娘们,陪刘律这个纨绔公子吃酒吗?
徜若陪这小姑娘吃了酒,那达官贵人们了,是不是只要花钱,也可以让姑娘们陪着吃酒?
就在这时,围观的百姓们都沉默了,一双双的眼睛盯着。
金子啊,黄澄澄的金子,这是世间比美人还能牵动人心的东西,它有着最尊贵明亮的颜色,沉甸甸的质感,明亮而又动人。
而站在船下的陈淮安,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毕竟他也不知道,这辈子的罗锦棠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并不爱银子,也有做生意的头脑,但她有个一生气就头昏脑胀,叫人一激便冲动的毛病。所以,他怕她要把黄爱莲这一箱子金条,全给搬起来沉进什刹海中去。
那样的话,黄爱莲恰恰就有了,叫刘律强行侮辱姑娘们的理由。
这样想着,陈淮安手摁上佩刀,便是准备着,徜若刘律敢动姑娘们,他今日就得结果了这个纨绔王八蛋。
罗锦棠缓走走了过去,双手掬起一捧金条来,没有扔,也没有掬为已有。
她将它们捧到围观的百姓们面前,勾起朱色的唇角,沙哑着声调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黄姑娘身在朱门,膏腴之地,锦绣朱门,为了能叫我的姑娘们陪个纨绔公子吃上一杯酒,居然肯花千两金子。
可是,徜若我罗锦棠的工人们是愿意为了金银就愿意陪人吃酒的,那我罗锦棠就酿不出锦堂香那般的美酒来,诸位可知为何?”
人群之中,一人高声问道:“为何?”
锦棠道:“因为,我娘打小儿就告诉我,每一粒高梁、麦子都有它的生命,它们生于沃土,长于最洁净的天地之间,灵魂也是干干净净儿的。
我须得交付我同样干净的,纯洁的灵魂,才能唤起它们最美妙的味感来,所以,不说千金,便皇上将国库搬到这儿来,我的姑娘们也绝对绝对,不会陪任何一个人吃酒。”
言罢,哗啦一声,锦棠将几枚金条全都砸在了黄爱莲脚下,砸的木质船板哐啷啷的响着,水葱似的一根手指,忽而就指上了黄爱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