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来都觉得,他的欢喜就是锦棠的欢喜。女子最终极的梦想是什么,妇凭夫贵,富贵荣华,一品诰命,儿孙满堂?
能想到的圆满,今生他都能给她。
而酿酒,似乎只是她觉得男人靠不住的情况下,努力想要给自己找的,一条谋生之路而已。
从酿酒中获得成就感与快乐,陈淮安从来没有想过。
“不要责怪她,也勿要拖她的后腿,她如今真的不适合有孩子。”葛青章声音极低的,说了一句,几乎是央求的口气:“勿要让孩子拖了她的后腿,让她无可奈何,只能跟在你身后,仰望你,祈求你,盼着一点你的垂怜,不要让她再把日子过成那个样子。”
说实话,在听过锦棠于床头简直能吓死人的荤话之后,葛青章已经不寄希望于锦棠能自律了。
她或者恨陈淮安,怨陈淮安,但床头吵架床尾和,只要上了床,依旧会与他颠鸾倒凤,卧作一头。
所以,他无法,只得在陈淮安面前低头,妄图能感动陈淮安,让他流下两滴鳄鱼的眼泪,放过锦棠,勿要用孩子拖住她的腿。
于葛青章肩头狠命拍了两巴掌,陈淮安转身,回了院子。
酒坊之中,皆是极简易的木板床,挂着布帐子。
一张四块板子拼成的桌子,一只酒坛子做成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束鲜灵灵的野花儿。罗锦棠的性子,再简易的地方,也能叫她布置的花团锦簇。
直到看到歪在床上的锦棠,陈淮安才知葛青章为何非得要拉他出门,单独叮嘱一回。
不过五六日的功夫,若非亲眼所见,陈淮安不敢相信,他娇兮兮儿似朵鲜海棠的罗锦棠,能给劳苦成这个样子。
葛青章是怕他要看到锦棠这个样子,得立马砸了酒坊,将她带走。
她侧躺在床上,两只脚上又磨起了透明的水泡,两只手也燥的不成样子,蜷在那儿,听他进来,哼唧了一声:“刘嫂子,我腰酸,背困,还累,我不洗了,我得好好儿睡上一觉。”
陈淮安在床边站了片刻,淘澄出滚烫的毛巾来,先替她腾过脸,再将她两只手皆裹进热帕子中,腾的干干净净,这才来解她的衣服。
锦棠闻的酒气太多,恰是处于半醉不酥之中,连眼睛都不睁,笑道:“刘嫂子真真儿的体贴,孙福海不肯要你,可真是他没福气。”
陈淮安笑了笑,将她的衣服脱了,垫着枕头叫她躺好,这才坐到床边,将她两只脚捂到手中,清洗干净了,拿针刺开水泡,放水,上药。
他这两只干燥,粗糙,但又温暖的大手,真真儿是极好的,能够解除疲乏的良药。
锦棠累的掀不开眼皮子,下意识里,也觉得这是陈淮安。
但她疲极累极,也不想多问,只想睡觉。
他道:“糖糖,就必得要如此辛苦?咱不做生意了成吗?回家吧,我养你。”
锦棠暗猜,约莫是刘娘子把他给放进来的。
她挣脱不开陈淮安两只有力的大手,于是说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会老,这事间,最稳妥的,还得是靠自己。这一点,我是从黄爱莲那儿学来的。”
不过,此时她已然在半梦之中,说的,也不过呓语尔。所以,陈淮安并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