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貉台这个老家伙,还真当我黄爱莲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弱女子,妄图三十万两银子就打发我。”黄爱莲走在最前面,夜风吹着长发缓缓撩动,二十岁时的她,仔细瞧着,眉清目秀,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凉州人多不懂官话,是以,她声音并不低,反正这些愚人,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身侧一个白衣少年笑着,极尽卑躬屈膝的样子:“以姐姐您的口才,定然是说服了貉台的,但不知最终,他要给咱们多少银子?”
黄爱莲伸出一根葱白色的手指头来摇着,勾唇一笑:“五十万两,我保证给他一个,叫官府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叛乱,掳虐的大法宝,他只得放手,追加二十万两予我。”
两个少年于是放声朗笑:“还是姐姐高明,转手之间,五十万两银子。哪可是咱们整个凉州府,官府一年的税收啊。”
黄爱莲勾唇冷笑:“一群愚人尔,皆不过本姑娘掌中的玩物,他们,还不够叫本姑娘塞牙缝呢。”
走到客栈门外,这黄爱莲是骑马来的,所以,要两个少年一左一右,扶着她上马。
上了马,黄爱莲侧眸瞧着客栈照壁处站着个相貌极为清秀,扎着马尾的小小少年,还于马上,遥遥给他飞了个媚眼儿,这才悠悠儿的,叫两个少年牵着马,转身便要走。
虽不过偷听了几句话而已,但锦棠顿时就明白了。
上辈子貉台在河西堡勾结境外的羌人作乱,乱事持续了整整一年,朝廷迟迟不派兵追剿,直到最后林钦率着神武卫杀到,才能生擒貉台,止住战事,应该是,黄爱莲给了貉台一个可以叫他震慑朝廷,叫朝廷不敢轻举妄动的筹码。
而最后,应当是林钦救下了这个筹码,才能围歼,最终打败貉台。
锦棠卖一坛酒才能赚一两银子,为了这一两银子,她跋山涉水几千里路,要到河西堡开辟新酒坊,每天夜里都在绞尽脑汁,改善酒品的质量,改进坛子的造型,为了不叫人有可趁之机,在酒里下东西,败坏名誉,甚至想出用蜡封酒坛子的办法来,只为能造出一坛好酒。
勤勤肯肯作实业,扎扎实实的赚每一枚铜板,她还以为天下间所有人的银子,都是这样一分一厘,拿血汗攒出来的。
却不期黄爱莲身为一个女子,年龄并不大,阅历也不多,如今才不过二十岁,就把上万人的姓命,玩弄于股掌之间,所得利益,居然是五十万两银子之巨。
要说,上辈子因为眼界的原因,锦棠对于黄爱莲没有过多的认识,除了恨之外,也由心佩服她赚钱的本领,并觉得自己永远也赶不上她的话。
这辈子,总因为有上辈子的先知先见,她对于黄爱莲产生的怀疑。
至少,拿数万人的性命做交易这一点,就叫锦棠由心的鄙视。
她不由上前一步,压低嗓门,低声道:“这位姑娘,您掉了样东西。”
马上的黄爱莲果然回头。
锦棠手中一枚翠玉簪子,其实是她自己的,并非黄爱莲的,但她捧了过去,笑道:“小生于来路上捡得一枚簪子,想来,当是姑娘的。”
黄爱莲缓缓欠腰,接了过来,侧眸一笑,道:“哪就多谢小郎君了。”
有着富可敌国的身家,但是总喜欢别人的东西,一枚簪子也不放过,哪怕是枚烂簪子,哪怕拿回去之后,也不过丢到首饰匣子里落灰,黄爱莲对于世间的任何东西,都有一种,掠夺性的,占有式的欲望。
而且,因为锦棠生的绝美,月光下悬鼻高挺,眸澈若水,而黄爱莲又是一个喜欢以貌取人的,最喜相貌俊秀的小小少年们,于是不由多看了锦棠两眼。
上下打量过,锦棠虽是男子普通的直裰,但是用柞蚕丝和纻丝相混和,再以棉布为基底,织出来的最名贵的面料,细软光滑,一瞧着是一身的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