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雨吐了吐舌头,道:“打发姑娘用。”
对于嘉雨这个弟弟,只要他不寻死,陈淮安无有不应的,从兜里掏了碎银子出来拍给,捏过嘉雨的脖子来,悄声说:“挑个干净点儿的,别总找些胖兮兮的,我都瞧不上的。”
嘉雨腹诽,心说有二嫂那样儿的,青楼女子,你又焉有能看上得?
他深深点头,极乖巧的应了声好。
陈嘉利气的什么一样,咬牙道:“也该给嘉雨讨房媳妇儿了,外面哪些妇人又脏又臭又什么好,难道不比娶一个进来放在自家干净?”
陈嘉雨吐了吐舌头,埋头继续去作他的文章了。
不比陈澈膝下,从盐城来的几个亲哥哥,个顶相儿的深沉老道,老谋深算,捧他出头,坐收渔利,网结党派,在朝最终结成可左右朝政,一抖脚整个大明都要抖三抖的淮南党,而后将他无情弃之。
渭河县的这俩兄弟,一个老实一个天真,陈淮安其实很喜欢他们。
便这个家,也是舍不得他们,他才想继续待着,不肯离开。
拍了拍嘉雨的肩膀,转身回到自己房里,陈淮安重又摊开了书。
三月初八就是提学御史来秦州科考的日子了,重来过一世,关于考题,考卷,以及他所书的文章,到如今仍还记忆犹新。
科考的试题题目是:
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
依旧是出自于《论语》、《孟子》和《中庸》的三句话,组在一起,其意是:
君子作事规范,服侍君王认真,对待百姓则使他们获利,当然,役使百姓也合法合理。而君王便行严政,也不过是救民于水火尔,总之,国政清明,全在于君子要用言论唤起君王和众臣。
陈淮安记得他考了个倒数第一,锦棠气的整整三天没理他,边干活儿边抹眼泪。
但他始终不觉得自己书的文章有多差,重新再复述出来,从破题到承题,解题,慢说字面上,就是文章的理论,也是过硬的,为何会考个垫底?
苦苦思索了半晌,他当然不敢再冒上辈子的险。
毕竟十年官途,五年内阁,提学这种小考算不得什么难事。陈淮安调用上辈子在内阁的时候,所查阅过的历年进士们的闱墨,于其中搜寻着葛青章会试时的考卷。
身为邻居,陈淮安对于葛青章,有种膜拜之后的瞧不起,一边将他所有的考卷都钻研了个通透,是以,记忆中几乎是一唤就起,先将葛青章会试时的闱墨默了出来,再接着,提出它的文章立意,然后再加以修饰,就成自己的文章了。
做出来已是半夜了。
倒不是陈淮安自己做不出文章来。
而是,他隐隐觉得,问题怕是不出在文章上,而是他这个人上面。
他想用葛青章的文章做试金石,看自己的猜测究竟是否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