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灵前拨灯

锦堂香事 浣若君 1867 字 8个月前

“二哥。”窗外忽而一声唤,是陈嘉雨的声音。

他道:“父亲怕是有些儿不好,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吐,不停的吐,怕不是吃东西吃坏吧。”

陈淮安当时拍了两枚极细的银针在陈杭脖子里头,若是运气好,针能绕过要害,便多活十年八年也是可能的,若运气不好,银针游走到要颈间的骨髓之中,断气也不过转眼。

徜若郎中来诊,只要不解剖尸体,一般都会诊断为是中风,或者惊厥,总之,除非割下一寸肉一寸肉的摸,是绝不可能检视出死因的。

这是在大理寺时,陈淮安所学到的阴损法子,因银针在体内走动,全凭运气,拿它杀人,一般都要淬毒,否则作用并不大,所以虽是一门技法,但用的人并不多。陈淮安找这么个法子,也是对于养父格外的宽容与恩情了。

总还是希望,他能多活一阵子的。谁知这会子银针就发作了,真真报应不爽,这是苍天要替上辈子屈了半十多年,牙烂了也只能往肚里吞的罗锦棠,报仇呢。

锦棠不肯松陈淮安的手,此刻,于浪在情/欲小舟之中的她来说,他哪只手便是唯一的可喘息之处。陈淮安闭上眼睛,仰起脖子轻舒了口气,道:“他可说过什么?”

嘉雨道:“说了好几回,说对不住二哥您。”

陈淮安笑了一笑,终于还是撕扯着,脱开了锦棠费力想要抓住他的手。道:“你等着,我也去看看。”

陈嘉雨随即道:“你也不方便,不必了,我和娘,还有大哥守着他就好。”

陈淮安怕锦棠这个样子无人照顾,也不敢离开,过了半晌,锦棠见他没有别的动作,痴缠浪闹那一套就又开始了。

“二哥,待二嫂好一点,不要再欺负二嫂了。”站在外面的陈嘉雨居然没走,又还来了这么一句。

这小小少年,书读的多,但是因为天性内向,青春期又来的晚,什么都不懂。

下意识里,总觉得是因为陈淮安夜夜欺负了二嫂,她才会不开心。才会整日和二哥吵吵闹闹,哭个不停。

陈淮安苦笑了一声,随即捂上锦棠的唇。她顺势也就缠了上来,两瓣嫩唇,在他粗糙砂砾的掌心之中碾濡着,磨蹭着,吻着,浅浅的热息,就在他的掌心之中。

肝火裂到鬓角,陈淮安闭上眼睛,听着正房里齐梅的哭声,陈嘉利的叫声,不一会儿来了几个郎中,似乎正在争执,该怎么给陈杭用药,保住这明日就将上任的县令公的一条命。

半夜子时,正房里响起极为凄厉的一声尖嚎,吓的叫酒冲昏了头脑,正扒着陈淮安一只手哼哼唧唧的罗锦棠都有片刻的醒酒。

随即又是一声男子尖锐的哭嚎,一声接着一声,仿如叫兽夹套住了的野兽一般。随着这一声声的哭嚎,明日一早该要走马上任的代理知县,就这样与世长辞了。

不过,锦棠吃的是罗家酒肆里发酵过很多回的陈年酒渣,时间越久性子越烈,所以不一会儿,她闹累了,也就迷迷蒙蒙的睡着了。

陈淮安总算能掰开自己的手,她两瓣唇嘬了他满臂浅红色的印子,在古铜色的肌肤上黯黯的浮着。

他并没有直接起身,到正房去照料丧事,手中还是哪本《孟子》,侧坐在床前,一只眼睛在书上,另一只眼睛在沉睡的锦棠身上。

“我说过,只要他是真的欺负过你,我绝不会轻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