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给前任知县送完行,晚上就是恭祝现任知县高升了。
正如陈杭所说的哪样,渭河县是南来北往的商家必经之地,又有一条渭河穿城而过,物产丰富,民生富足,当然,税收也比之别的县来说高不知几许。
这样一个富足之县的县令,为了怕他上任之后刁难,县里的富户商家们自然是要挖空心思的捧着的。
如今的税收也是门学问,比如说酒肆,官府会给某些人家颁发正酒令,有正酒令的酒肆,属于正当经营,其税金当然也格外的高。另有一些酒肆,则属于没有正酒令的,这种,官府想查就查,想要捣毁他的酒槽器具,也不过起了心就干一回。
这时候最管用的,就是私下给县太爷塞银子,凭多凭少,全在县太爷兜里,酒肆就安全了。渭河县是个靠河,又物产丰饶的地方,一年光靠讹诈这些黑酒坊,都能白得几千两银子。
陈杭高升了,分明该要高兴的事儿,可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等到他酒楼时,所有人都列队在门口相迎着。
陈杭遥遥看见孙福宁也在人群之中站着,而且就在二儿子陈淮安的身后,眼皮顿时跳了几跳,但随即,他就叫陈淮安给肘进酒楼,并且肘到主位上,坐下了。
相比于陈嘉利老实,嘉雨天真,陈淮安江湖道义,擅结交,于大面子上,是极为得利的。
今天做东的是康维桢,来的除了孙福海三兄弟,还有渭河县几个颇有头脸的商户,总计十人,一张圆桌自然围的满满当当。
而陈淮安,自发的提起酒壶,这是准备要给大家做小厮,添茶添酒了。
陈杭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孙福宁似乎有些不对劲儿,遂趁着陈淮安给别人倒酒时,悄声问道:“孙主簿,您没事儿吧?”
孙福宁缓缓转过头来,两只眼睛里盛满了恐惧,怔了半晌,却是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陈淮安的酒,已经倒到孙福海和孙福海哥俩面前了。
孙福海一把盖住酒盏,说道:“我才不要一个泼皮无赖替我倒酒,而且,这酒还是他丈母娘酿的,谁知道里头有没有他丈母娘的裹脚布。”
这话说的又俗又恶心,同桌的不止康维桢这个东家立刻就变了脸,在座的有人端起酒盏来,听他这样一说,又把酒盏给放下了。
女人的裹脚布,哪得有多恶心。
因为白日里欺负完之后,陈淮安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俩兄弟今夜安心要狠狠的欺负他一回,找回白日叫炭烧破了屁股的脸来。
至于他们的三弟孙福宁一幅撞了鬼的样子坐在陈杭身边,俩兄弟因为忙着要欺负陈淮安,居然就没有发现不正常来。
陈淮安本是在斟酒的,忽而缓缓转身来,问孙福海:“孙伯父闻过我丈母娘的裹脚布,否则怎么知道我丈母娘的裹脚布是个甚味道?”
他是个不要脸的无赖,但孙福海不是,孙福海是个郎中,只不过一而再再二三的叫陈淮安欺负,想要出口而气而已。
“闻过又怎地?就如同这酒一样臭,老子就不吃你家的酒。”说着,孙福海转身,便把酒泼洒在了地上。
陈淮安拎着酒壶,缓缓转身,走直孙福海面前时,沉默着看了他半晌,忽而就冲着孙福海的脑袋径直浇了下去。
毕竟孙福宁大小是个官儿,当面这样欺负他二哥,这就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