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就知道,他不肯去是为了避闲。
她虽说自打一睁开眼睛,就没想跟陈淮安再过日子,但也没想过跟葛青章再续前缘,就像陈淮安一样,他也是个孝子,而他娘张氏哪脾气,也没人能招架得住。
她这辈子,就只打算踏踏实实卖酒,把自家的锦堂香卖遍宇内,作个富翁就好。
“你肯替我去书去绘,我就很感谢了。不过下次出酒的时候,哪酒封还得继续改进,比如颜色,我总觉得如今用的几样太村俗,但若不调试,不贴到坛子上,就把不准该用什么色,你且不要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咱们得一起商量着绘才行。”
她这几日着实艳丽,一扫往日的阴霾,笑的就像小时候一样欢实。
葛青章便以为锦棠这样高兴,是因为陈淮安终于转了性的缘故,心头浮起一阵苦涩来。
但终归,只要锦棠高兴,他心里的谦意和无法娶她,以致她嫁给个登徒浪子的痛苦也会抹去几分,是以他又道:“陈淮安近来读书还颇认真的,看来是转性子了。”
“哦,真的?”锦棠果真来兴致了,她是把陈淮安送进竹山书院了,但没想过陈淮安会认真读书,毕竟上辈子,他也在书院挂着名儿,浪费了她的多少银子,可就没有正经读过一日的书。
“明年三月,陕西省提学御史陆平会到秦州府行科考,只有科考及格的秀才,才有资格参加后年在西安府举行的会试。而据康维桢所说,整个秦州府,二百五十名秀才之中,陆平只会举荐二十五名。”
所以,就算考上了秀才,并非所有的秀才都有资格去参加三年一度,在西安府举行的乡试。而是,在这三年中,提学御史会走遍陕西省的各个州县,进行考较,荐举出来的,才有资格参加乡试,去争个举人资格。
其残酷程度,是十取其一。
锦棠记得这事儿。
当时提学御史来秦州科考,葛青章高中第一,而陈淮安考了第二百五十名,所有考生中倒数第一。
放榜哪日,锦棠一个人早早儿去看榜,看到葛青章的名字高挂魁首,欢喜的简直死过去。再看陈淮安的名字垫在最末尾,又活生生儿给气活了过来。
她低声道:“我们一家都相信,你一定会高中的。”
眼看竹山寺在望,葛青章停下来,背上一块大大的补丁,方方正正,就如同他的人一般。
忽而转过脸来,他道:“为了能够不辜负父母的期望,我得没日没夜的学,才能从二百五十个人中脱颖而出,才能去参加西安府的乡试。不过,我会抽时间尽心尽力帮助陈淮安,让他也能考得上。”
锦棠接过瓦缸儿,笑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自有他的命,你只管学自己的,不要去管他。”
葛青章断然道:“这倒不是为了他,陈淮安哪个人,太江湖道义,我瞧不上他,锦棠,我是为了你才肯帮他的,我不想你遇人不淑,最后嫁个浪荡子。”
锦棠本欲再多说一句,可是转念一想,他上辈子就因为她而生生蹉跎一世,婚姻也不幸福,遂咬了咬牙,撂了句狠话儿:“我和我娘当初兴冲冲的倒贴脸求嫁,你娘当初可是拿泔水把我从你家泼出来的,既哪般,我和你也就恩断义绝了,我男人爱不爱学是他的事儿,你管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