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不太满意,总觉得还缺了一点神韵,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江恒殊的方向,江恒殊的肩膀上扛着一麻袋沙子,他衣服穿得很少,透过蓝色的工作服,隐隐可以看出下面肌肉的线条。
在每一次抬起头找到江恒殊的刹那,都仿佛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然而这只是傅真的错觉,他很快就会清醒过来,他笔下的动作越来越快,速写本上江恒殊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天空中飘下细雪,但是傅真完全没有察觉,他聚精会神地描绘着笔下的江恒殊,从他微微卷起来的裤脚到他带着褶皱的衬衫领口,再到他向上扬起一个弧度的唇角……直到一道阴影逐渐漫上他的速写本,傅真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速写本啪的一下合上,他仰起头,看着那抹阴影的主人,是江恒殊。
傅真眨眨眼,抓着速写本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他问:“下班了?”
江恒殊嗯了一声,他的视线在傅真手中的速写本上微微停顿,但是很快又移开,傅真观察了一下江恒殊的脸色,没有任何的异常,他应该没有看到自己刚才在画些什么。
风轻轻地吹过来,傅真从砖堆上站起来,怀里抱着速写本,好像一只抱着金币的幼龙。
“走吧。”江恒殊说。
傅真跟在江恒殊的身边,向着工地外面走去,雪越下越大,傅真头上戴了一顶棕色的毛线帽子,不多时那上面便落了薄薄的一层细雪,有些像是一块刚刚出炉的黑森林蛋糕。
为了照顾跟在身后的傅真,江恒殊走得并不快,傅真的视线越过前方的土墙,停驻在灰蓝色天空为背景电线上,有几只灰色的麻雀站在上面,叽喳低语。
他们在公交站牌前停下,傅真抱着速写本仰起头,望向暗沉的天空,飘舞的雪花如枯叶般纷纷扬扬坠下,街道上车辆飞驰而过,扬起一阵冷瑟的风,风中带着细碎的雪。
傅真打了一个冷颤,向着江恒殊的方向靠近了一点,江恒殊正偏头看着工地的方向,似是没有注意傅真的动作。
不多时公交车来了,傅真与江恒殊一前一后上了车,车上人很多,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了,傅真跟着江恒殊走到公交车的后半部分,江恒殊抬手抓着上面的吊环,而傅真则是扶在后车门旁边的横杆上。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傅真与江恒殊被拥挤的人群包围在一起,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温热的气息从江恒殊的身上传递过来,傅真能够清晰地听到心脏在自己胸腔内跳动的声音,好像春天里蝴蝶的振翅。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穿过街道纵横交错的城市,在学校前停下了车,一波人呜呜泱泱地从后门下了车,又有一波人涌了上来,不变的是车上的环境依旧拥挤。
又过了几站后,车上渐渐多了一些空下来的座位,江恒殊占了一个,把傅真叫过来,让他在这儿坐下。
这种事几乎每天下班的时候都要发生一次,傅真很感激江恒殊,他的脸上漫上一丝红晕,他低声说:“……谢谢。”
江恒殊轻轻嗯了一声,眼睛望着车窗外面,一棵棵消瘦的行道树从他的视线中匆匆掠过,暮色四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