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遇刺

帝师 来自远方 3763 字 6个月前

秘密遣人出京,潜入藩王封地,有针对性的搜集情报,凡心怀不轨,别有图谋,必会被查得清清楚楚。

物证在手,人证押入京城,事发之后,想抵赖都不成。

当日早朝,就天子三天两头出宫,往豹房游玩之事,奉天殿中又吵得热闹。

持反对意见之人,并非全无正心。

天子年少,性格不定,好武爱玩,有宠信奸宦之忧,于国于民,都将成为隐患。纵观历朝历代,稳重的未必是明主,爱玩到不理政事的,百分百都成昏君。

奏疏送入内阁,刘健谢迁生出同样的担忧,欲成谏言,却被李东阳拦住。

“天子不喜读书,然绝非顽劣。登位至今,除最初两月,无有懈怠朝政之时。此封奏疏所言,全无根基,多为揣测,实不必担忧。”

朱厚照是什么性格,李东阳摸透八分。

群臣吵得热闹,都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而非真正下棋之人。

棋局走向,最终胜负,均操于天子之手。

碍于年龄,经验尚浅,手段稍显稚嫩。然观其行事,李东阳确信,不出五年,朱厚照对朝堂的掌控,绝对会超过弘治帝。

届时,文渊阁,奉天殿,都将大有不同。如要保存名声,留几分君恩,老臣必得主动让贤。

李东阳之言,将刘健谢迁彻底点醒。

天子已非太子,登基一载,行事如何,三人都看在眼中。

纵然是先帝托付的大臣,也不能事事插手,句句出言。

一朝天子一朝臣。

杨瓒钦差南下,谢丕出使倭国,顾晣臣搅乱朝鲜,顾卿提拔同知,张铭掌管豹房……

细细想来,先帝临终之前,郑重托付三人,不过权宜之计。私下里,早另为儿子选好班底。

乍然明了,心情必有几分复杂。

但三人都明白,自己年事已高,最年轻的谢迁,都是年将古稀。立身朝堂,最迟不过十载,终要让位。

想起逝去的史琳戴珊,病居府中的张元祯,将辞陛返乡的刘大夏,性格刚硬的刘健,也难免生出唏嘘苍凉之感。

“春夏已过,秋时将晚。冬日来临,老夫这把老骨头,怕是禁不住朔风。”

看似说笑,文渊阁内,却听不到半点笑声。

李东阳拂过长须,遥望窗外飘散的落叶,良久出神。

算一算时间,南下钦差,应于近日返京。

若是如此,天子离开豹房,飞驰南城,便不难理解。

君臣相得,堪为佳话。

回忆当年,先帝待六部重臣,不也如此。

南城处,官兵衙役匆匆赶到,拉开长列,挡住拥挤人群。

杨瓒在午门前面君,行礼之后,未上马车,由禁卫让出一匹马,让半个马头,与天子并行。

“杨先生不在京中,朕想说话都寻不到人。”

朱厚照高兴过头,有些口无遮掩。

寻不到人?

杨瓒头顶滑下三条黑线。这样的话,能当众说吗?

谢状元顾榜眼都在一旁,如此拉仇恨值,当真扛不住。

“杨先生南下数月,陆续有奏疏送来,朕仍挂心不已。”

“陛下厚恩,臣铭感五内。”

“这下好了。”朱厚照笑道,“朕有许多话,都想告知先生。”

杨瓒在马背上拱手。

谢恩同时,尽量忽略周遭目光。

哪怕被戳成筛子,也要全力扛下去。

只不过,如知晓天子处置贪官时,曾口出何言,杨御史能否继续坚持,当真是个未知数。

顾卿退后半步,众校尉散开,护在外围。

刘瑾同样下车,换乘马匹,走在一身葵花衫的张永身边,皮笑肉不笑,语气却相当亲热。

“数月不见,张少监可好?咱家在江浙,可是想念得紧。”

“咱家也是一样。”张永道,“刘少丞随钦差南下,墨突不黔,一馈十起,咱家当真是佩服。”

“咱家不过在钦差跟前帮忙,做的都是粗活,实在不值当这般夸奖。”刘瑾满面谦虚,“张少监伺候陛下,御前行走,才真是精心。”

“过誉。”

“哪里。”

两人都是屡经阵仗,口蜜腹剑,语中藏锋,玩得是炉火纯青。无奈实力相当,三个回合,谁也奈何不了谁,反倒都被刺得肝疼。

不想在天子跟前失态,只能捂着“伤口”,狠瞪对方一眼。

咱家不和你一般见识!

这次先放过你。

给咱家等着!

等着就等着,怕你啊!

张永瞪眼时,不忘握住拳头,指节咔吧作响。

同咱家瞪眼?

想是忘记被咱家捶是什么滋味。

刘瑾夷然不惧,嘿嘿冷笑。

力气大又怎么着,当咱家还是吴下阿蒙?

此次南下,嘴仗不停,动手的机会更是不少。淮安扬州,宁波嘉兴,刘公公一路打过来,经历的阵仗,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动手?

好啊,咱家接着。到时候,可别到陛下跟前哭,说咱家欺负你!

两人互不相让,瞪着一对招子,以目光交锋。

空气中似有火花闪烁,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两位公公暗潮汹涌,朱厚照行在前方,半点没有察觉。兴致勃勃,询问杨瓒在江浙经历,对剿匪之事尤其感兴趣。

“陛下,臣不通兵事,怕是讲得不够详细。陛下欲知详情,不妨召兵部主事王守仁至御前奏对。”

“王守仁?”

“王主事为此行随员,剿匪之时立有大功。”

“朕想起来了。”朱厚照拽住缰绳,问道,“可是礼部侍郎王华之子?”

他就知道。

杨瓒暗中叹息,点头道:“回陛下,正是。”

“好,等朕回宫,即召王卿家觐见。”

“陛下英明。”

一路前行,路旁百姓越来越多。

有五城兵马司官兵和顺天府衙役拉开人墙,道路依旧狭窄。不能纵马飞驰,只能缓慢前行,速度不比走路快多少。

见前方人潮拥挤,杨瓒斟酌片刻,进言道:“陛下,道路狭窄,马行尚可,车行困难。不如令锦衣卫驾车转道,先往镇抚司,再送宫城。”

金银箱笼需得小心,押送入京的海匪番商,也不好提前露面。

“车上有东西?”

“正是。”杨瓒点头,压低声音道,“均为地方官员表礼并仪程。”

说话时,借衣袖遮掩,比划出一个数字。

“这么多?”

朱厚照瞪圆了眼睛。

“的确。”

杨瓒放下胳膊,道:“凡金银玉器,臣皆详实记载,今日便送承运库。”

“也好。”

路行中途,百姓不停聚涌。

朱厚照兴致上来,举起右臂,向两侧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