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覆灭一

帝师 来自远方 3676 字 3个月前

后宫不干涉朝政?

几盘糕点,和朝政没半点干系。

奢侈靡费?

没动国库,不用内库,太后的私房钱,朝官有什么资格管,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太后出钱,言官都打了退堂鼓。

朱厚照一身轻松,前脚接过太后的银子,后脚就送了两套舶来的首饰和一斛珍珠。

张太后得了礼物,为儿子孝心感动,母子关系渐渐转好。

太皇太后和吴太妃也没落下,同样是外邦首饰和珍珠宝石。

夏皇后没得首饰,一株珊瑚树摆在寝殿,晃得宫人内侍两眼发花。

有了官员表礼和海匪缴获,内库日渐丰盈。少年天子财大气粗,对“自己人”愈发大方。杨瓒尚未回京,赏下的金银珍宝已堆满长安伯府库房。

四品文官,没有宅院,仍借宿他人府中,天子不觉奇怪,旁人自不会多言。

朱厚照对“自己人”大方,军饷灾银也给得痛快,偏偏对朝中文武吝啬起来。

端午佳节,不赏金银改赏粽子,就是最真实写照。

能说天子做得不对?

朱厚照必拍案而起。

“直谏朕奢靡的是尔等,说朕不体恤臣工也是尔等,朕究竟怎么做,尔等才满意?亦或是朕无论怎么做,尔等都要挑刺?!”

群臣无言以对。

由此,天子以洪武旧法为旗,以勤俭节约为杆,凡是佳节恩赏,一律削减。查出有官吏贪污,全部严惩。

发下军饷灾银,必以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护送。当地官员敢伸手,必要有被剁爪的觉悟。

“尚膳监的手艺越来越好。”

分完五个甜粽,朱厚照挟起咸粽,同样分给皇后一半。

正要入口,一名中年宦官忽然来报,锦衣卫又带回了消息。

“可是杨先生?”

宦官品级不够,无法入内殿,只将详情告知谷大用。后者听天子询问,立即道:“回陛下,不是杨御史,是出使倭国的谢郎中送回文书。”

“哦?”朱厚照放下筷子,擦擦手,“拿给朕。”

“是。”

谷大用呈上文书,朱厚照直接翻开。

夏皇后起身,端着空盘离开榻边,借故避入侧殿。

“陛下,妾先告退。”

朱厚照点点头,认真翻阅官文。

越看眼睛越亮,到最后,控制不住骤然升起的喜意,嘴角差点咧到耳根。

有钱了!

朕有钱了!

整座银矿,开采十年,足够再堆满五座承运库!

“谷伴伴。”

“奴婢在。”

“传牟斌戴义乾清宫觐见。”

“是!”

谷大用退下,朱厚照下榻,唤来宫人,道:“告知皇后,朕回乾清宫,晚些再过来。”

“奴婢遵命。”

宫人双颊绯红,盈盈下拜。腰带刻意束得紧,恍如成熟的水蜜桃,诱惑。

朱厚照惦记银子,压根没看一眼,大步流星奔出寝宫。

这一幕落在女官眼中,立即皱紧眉头。

待宫人禀报皇后,退出内殿,立即被两个中官扭住。

“奴婢犯了何错?”

“犯了何错,你不知道?”

女官表情冰冷。

不提皇后本就是个美人胚子,得天子宠爱。长春、万春宫的沈妃王嫔吴昭仪,哪个不漂亮?哪个不是一等一的美人?

一个小小的宫人,竟妄想接近天子,一步登天,简直是找死!

越近仁寿宫,宫人脸色越白。

到宫门前,双膝发软,连声音求饶,只求女官能放过自己。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

“堵上嘴!”

后悔已晚,无论王太皇太后还是吴太妃,都不会轻饶她。

经历过万氏之祸,两宫对宫人媚主尤其忌讳。

杀鸡儆猴,并不只适用于前朝。

“皇后正位,绵延嫡嗣,方为国朝之福。”

逗着鹁鸽房送上的鹦鹉,王太皇太后淡然道:“皇后年纪小,怕下不了手。哀家半截身子入土,没那么多忌讳。”

“娘娘说的是。”吴太妃道,“好在发现得早。以天子的性子,也不会再有万氏那样的祸害。”

“这倒是。”太皇太后点头,“外八道的,没得坏了内宫清净。”

鹦鹉歪着脑袋,忽然开口,叫道:“娘娘万福!”

“瞧这小东西。”

两人都笑了,逗着鹦鹉,好似忘记跪在殿门外的宫人。

伺候的女官暗中叹息,明日,怕又要驰出一辆宫车,卷走一张草席。

皇宫大内,本就是最无情之地。

认不清自己,贪图富贵,妄想飞上枝头,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幻梦。

朱厚照为发现银矿狂喜,谢丕将启程归国,严嵩尚要留一段时日,继续和倭人打交道。

出使朝鲜的顾晣臣和王忠,未必好过到哪里去。

朝鲜没有半秃将军,黑牙美人,但一日三餐,顿顿都是泡菜,实在要人命。

早膳,米粥泡菜。

午膳,米饭泡菜。

晚膳,继续米饭泡菜。

一张圆桌,摆上十几个圆碗,貌似丰盛,十碗中有九碗是泡菜。

偏偏还是最高规格!

不过几日,顾司业和王给谏已是面有菜色,严重怀疑,朝鲜心生二意,以慢待使臣向明朝示威。

这且不算,接待使臣的不是官员,而是外戚!

要求朝鲜国王给个说法,竟是一面都不得见。

“蕞尔小国,安敢如此!”

顾晣臣是厚道人,厚道人发起火来才最是要命。

王忠脸色黑沉,同样愤怒。

小邦竟敢如此,不是生出二心,安敢如此?

正使副使同时发怒,吓坏了接待的官员。

李隆整日忙着和美人游玩,压根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反而道:“要走便走,何须阻拦。”

接待官员面如土色,差点跪在地上。

心中只两个字:完了!

朝鲜国王的态度,终究瞒不住,很快被顾晣臣和王忠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