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三十三颗钻石(精修)

温柔臣服 多梨 4407 字 3个月前

上初中后,第一次生理期,家里甚至连卫生巾都买不起,梁雪然拿卫生纸叠起来卷着垫在内裤中;大冷天的弄脏床单,怕工作一天的梁母累着,梁雪然在冷水里洗弄污的床单,冻的手指成了胡萝卜,以后每次生理期都疼的咬嘴唇,蜷缩着身体。

她甚至连买一片止疼片都舍不得。

寒暑假,梁雪然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偷偷地去那些非法的电子厂打零工,觉都睡不饱。

厂子里有些坏心肠的人骚扰她,雪然为了钱忍气吞声;那些人却变本加厉,开始上手,梁雪然拼命反抗打破那些人的头,被送到警察局。

梁母这才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因为梁雪然的年纪,警察最终放了她们走,还警告那些人;梁雪然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哭,梁母还以为女儿是因为受委屈难受,却没想到雪然哭着告诉她,对不起,因为闹的这样大,厂里肯定不敢再收童工,她没法赚钱了。

那年,雪然还不到十四岁。

生活这样艰难,而梁雪然却依旧每天开开心心上课学习,一件东西也没有主动朝妈妈讨要过。

梁雪然和魏鹤远的差距太大太大。

十四岁时的魏鹤远接受着精英教育,享受着最优渥的生活;他们每一粒水果都是精挑细选、空运过来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而十四岁的梁雪然,主动地提出帮摊贩收拾东西装车打扫卫生,只祈求摊贩收摊前能给她几个烂掉孔、人们嫌弃不肯买的烂苹果。

他的每件衣服都是私人定制,洁净到没有一点污渍,稍稍有个小痕迹就丢掉不会再穿;她穿着好心人捐赠的衣服,裤子太长,松松垮垮地卷起来,里面的t恤又太短,梁雪然自己裁了穿破的衣服接一块上去,骄傲地告诉妈妈,这是时尚。

漂亮的脚穿着不合脚的鞋子,要么太大,要么太小,合适的鞋码太少太少,她的脚一直长不大,被鞋子紧紧禁锢着。

十六岁时的魏鹤远在国外求学,同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友好交流,假期时间学习驭人之道,学会怎样把利益最大化。

十六岁时的梁雪然为了奖学金在最差的中学里读,假期中小太妹因为争风吃醋把她拉到巷子里打,假期时间做家教从早做到晚,接不到工作时去餐厅洗盘子发传单,炎热的夏天套着玩偶服,捂出一身的痱子。

十八岁时的魏鹤远看尽风光恪守律己,无数名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芳心暗许。

十八岁时的梁雪然被人陷害,肮脏的男人对她虎视眈眈;被魏鹤远拿去清白,羞耻感让她痛不欲生。

这就是他们的差距。

意识到这点之后,即使梁雪然起了隐秘的喜欢,也只能暗暗藏在心里,一个字也不敢对他提。

梁雪然一直在自我麻痹。

不喜欢他,只是喜欢他的钱。

她一直那么乖,而梁母甚至希望她能不乖一点。

梁母眼睛通红,看着魏鹤远,哑声说:“这些话,雪然可能永远都不会说……我现在说出来,也算全了她的心愿。”

魏鹤远声音颤抖:“阿姨,您——”

他只知道梁雪然以前过的很不好。

但从未想到……这样差。

这样差。

梁雪然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自己以前的事情,魏鹤远记得某次亲密过后,他笑着问她怎么把皮肤保养的这么好。

嫩的像豆腐一样。

而梁雪然笑嘻嘻,抱住他胳膊,语气轻快:“因为蜕掉过好几层皮呀,越蜕越嫩。”

那时候,魏鹤远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还感觉这小姑娘说话挺有趣。

她一直把自己骨子里的倔强骄傲隐藏的很好。

包括那些敏感脆弱的过往,小心翼翼的封藏起来。

以及对他卑微的爱。

谁都找不到。

梁母哽咽:“魏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老婆子求你,求你一定把然然带回来……”

她抖着腿要去下跪。

魏鹤远也不可能这样受她的大礼,把她搀扶起来。

女儿突然离世的消息让梁母彻底崩溃,她终于把那些不敢说的话说出口,老泪纵横:“求求你了,如果真喜欢她,请好好地对她。不喜欢的话,也放她自由,好吗?”

以前她也想冲过去找他质问,每每又担心雪然会因此遭人报复;年夜饭雪然的哭泣让梁母发现女儿的心意,这让梁母痛苦不堪。

她没有能力让女儿平安长大。

她的女儿都不敢去喜欢人啊。

只能拿不在意来反复说服自己,隐藏好自己的心意。???c0

到了这个时候,梁母已经不怕得罪人了。

如果然然不在,她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刚扶梁母坐在床边,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响起,魏鹤远眉头一跳。

他看到来电显示是钟深,直接接通。

“魏鹤远,我今天去认领了雪然的……东西,”那边,钟深极其缓慢地开口,终归不愿意把‘遗物’两个字说出来,“她手机存稿箱中有一条未发送过去的短信,收件人是你的名字。”

魏鹤远握着手机,哑声问:“是什么?短信内容是什么?”

钟深抚摸着梁雪然留下的那个手机。

她留下的书包中塞着好几只玩偶,正是这些把包塞的满满当当的小玩偶,才能够完好无损地保护好了手机。

只是屏幕边角有道裂纹,其他功能并未损害。

钟深曾在梁雪然卧室中见过这些玩偶,全部被她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

梁雪然曾笑着说这些玩偶都是她的幸运神。

但幸运神却没能保护好她,却保护好她最终没有发出去的那条短信。

收件人是魏鹤远。

钟深不知道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想要给他发短信,是完整地打下一段话又逐字删除,还是说,只打了开头,又心烦意乱地放弃?

无从知晓。

“魏鹤远,我们——”钟深注视着屏幕,说,“她只打了这五个字。”

我们什么?

我们重新开始?

还是彻底结束?

现在没有人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巨大的懊恼如骤雨疾打。

——如果他没有提议做公益来做危机公关。

——如果他能够更坚定强硬地阻止雪然去那个地方。

心脏被大力撕扯,魏鹤远恍若感受心口处被人强制性破开一个大洞,里面是空荡荡的虚无和漫无边际的黑暗,他喘口气,忽而轻轻笑了,声音是濒临疯狂的冷静。

魏鹤远面容冷静,一字一顿地说:“钟深,检验报告出来之前,谁也不准咒梁雪然。”

挂断电话。

宋烈捂着腰艰难地推开病房的门。

魏鹤远微微侧身,眼睛发红,那目光令他惊惧万分。

魏鹤远的手还在往外流血,他刚刚直接拔掉针头,又没有及时按压伤口,修长苍白的手背上尽是血痕,而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

魏鹤远看上去十分冷静。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此时的手机壁纸仍是梁雪然给他发的那张简讯界面,嘱托生病的他多喝热水。

凌宜年还想拦他,却因为瞧见魏鹤远的神色而止住脚步。

几个人挤在病房门前,一个个面露担忧。

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去劝阻。

旁侧的梁母不停落泪。

赵七七挤进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魏鹤远无比冷静地走过去,语气低沉,不容置疑:“阿姨,您别急,我现在就去带然然回家。”

“您放心,”他说,“我不会再让然然受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