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点点头,说了声:“好。”
他敲了敲车窗,秦铮铮从里面探出头来,先与长辈打了声招呼,又问龚月朝怎么了。
龚月朝说:“没想到,我爸也在这儿,既然来了,我去看一眼。”他的手搭在车窗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秦铮铮似乎有些担心他的情绪,从车里抓住了他的手指,说:“我和我妈等你。”
“嗯。”龚月朝笑着点头,又跟后排的秦母说了一声,这才转过身。
他的母亲满是期待的看向他,龚月朝扬扬头,道:“走吧。”
这么多年,他竟然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混蛋在这里,他始终没有入土为安,一把骨灰就放在那个小盒子里寄存着。
盒子上面有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上那张脸,让他一下子回忆起过去。——父亲在残疾之后,对他恶毒的咒骂,与他粗鲁的举动,甚至是他在生命终结时那张让人憎恶的脸……
他以为自己忘了,可这一切却像被什么激活了一样,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如果在张明峰案尘埃落定之前,他或许还会情绪崩溃,可如今,那个案子虽然没判下来,他却放下了笼罩在心头的梦魇。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与那个已经不存在于人世的男人照片对视了良久,最后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对他说:“爸,托您的福,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口中的那个窝囊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任人宰割的孩子了,你是不是有点失望?失望我没有变的和你一样的糟糕,你死之后,我活得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也全靠我自己,我只是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造孽了。”
说出这些略大逆不道的话来,他竟然感觉无比的轻松,嘴角的笑意越扩越大,还带着一抹戏谑。而他的母亲,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颤抖着对他说:“月朝,别这样对他说话。”
“其实我和他都没什么话好聊,能来看这个混蛋一眼,就算进了儿子的本分。”龚月朝冷冷的看了母亲一眼,甚至没有怨恨,“您慢慢跟他聊,我出去抽根烟。”
继父在外面,倚着自己的电动车在等母亲,他陪母亲上坟的这个行为似乎一直持续着,并且成为了一种习惯,几年前,他还在当老师的时候两个人喊他一起过来过,但是被他拒绝了。这个男人有很大度的胸襟,包容过去的一切,龚月朝也挺庆幸,受了大半辈子苦的母亲能够遇见他,尽管他们对他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龚月朝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分出一根来递给他,男人看了他一眼,接过了那根烟,龚月朝帮他点上。
“这么快?”男人问他。
“没什么好说的啊。”龚月朝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来,正好这会儿,秦铮铮从车窗里探出脑袋看他,他跟年轻人摆了摆手,笑了笑,秦铮铮也回应给他一个笑。“我能去看一眼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