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赵渊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拎着大包小包的下了车,他是根据导航过来的,看见面前一片苍凉,便皱着眉小声抱怨道:“张明峰找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心里还打起了退堂鼓,可他还是硬着头皮穿了院子,走到那间不大不小的废旧仓库门口,因为双手被占着,他也懒得倒腾,便抬脚踹向了那扇破破烂烂的铁门,顺势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这里距离张州市区差不多能有五十多公里,原本是一所乡村中学的校办工厂的仓库。
近些年,由于外出务工的农民越来越多,生育率也在逐年下降,很多乡村学校不得不面临生源越来越少的问题。为了避免不浪费教育资源,教育部门将很多乡村学校进行整合,于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就被统一归到镇里的九年一贯制学校了,这所学校的校舍就这么空了下来。
仅留下的建筑就此成为村上的集体财产,有人曾经打过主意想买下这里当做办公场所或者开个厂房,可是距离市区太远,再加上手续上存在瑕疵,多种因素作用下,就这么被卡了下来,最后无人问津,于是便一直被闲置着。
张明峰之所以能找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还多亏了黄庸的帮忙,却把赵渊难受个够呛。他的手伤在这种天气总是会折磨他,不能开太久的车,再加上这次张明峰把事情搞得太大,搞不好就要挨枪子儿,他现在日子过得不错,还不想泥足深陷。
可他还欠着张明峰的人情,总被拿来当作要挟,毕竟是张明峰当年帮他打开了药品销售的市场,又给了他很多人脉,出了不少主意,让他在无法当医生的前提下,依然赚得盆满钵满,甚至更胜于前。除此之前,还有些把柄落在张明峰的手里,不然谁会愿意做这个人的走狗啊!赵渊赌气想到。
“咣咣”几声之后,从里面传来“谁啊”的声音,赵渊喊道:“是我”,随后,这扇门就开了。
“你喊什么喊?”张明峰语气凶狠,身遭飘着一股血腥气,伸手把他拉进了屋子,又往外望了望,看没什么人跟过来,这才又关上了大门。
赵渊把买好的东西放到墙角,嘴里还在嘟囔“你怎么找了这么个破地方”,抬起头来却被眼前的情况吓呆了。
就见龚月朝双手双脚都被麻绳捆着,头垂在一侧,嘴唇被冻得青紫,他整个人看起来奄奄一息,还不停的打着哆嗦,从头到脚都被水淋了个透,身上的棉衣紧紧的裹着他的身体,头顶上的吊扇“吱吱呀呀”的快速旋转着,搅起一阵阵的冷风,地上的积留下来的水更是结了一层薄冰,他在这冰上还看见了一大滩的红色液体混在里面,顺势往上看,一道血迹顺着龚月朝的腿流了下来。
赵渊顿时慌了,他是个医生,再大、再血腥的的场面也都见过,可那都是他站在救死扶伤的角度上,而非去伤害一条人命。
他压低声音,指着龚月朝,质问张明峰:“张明峰,我说你是疯了吗?你这可是要他的命,咱们两个被抓到的话,谁都活不了!”说着,便伸出胳膊想要关掉墙壁上控制风扇的开关。
张明峰并不阻止他,而是冷笑一声,抓住他那只被龚月朝毁掉的拿手术刀的手,说:“我可真没想到,你还能替他说话,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是他毁掉了你的职业生涯,而我才是给你新的生机的恩人,我这是在帮你惩罚他,帮你做了你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儿。”他觉得自己就是救世主,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赵渊自知没什么立场,他伸出去的胳膊颓然放下,可他内心却在挣扎,努力辩解道:“但是我没想过要他的命,而且……咱们以前也毁过他……”想起年少时犯过的糊涂,他无法彻底为自己洗白,尤其是当他知道了这些年王雪绛和张明峰做过了那么多亏心事之后,他甚至还曾深刻的反省过自己,在思考,究竟是谁毁了自己。
如果当年,他能阻止一下张明峰,这人也不会变的如此丧心病狂;又或者说,自己不去参与针对龚月朝的校园霸凌,他如今或许还是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生……而不是现在成天混迹于酒场、歌厅、洗浴中心,对着一群酒囊饭袋做很多违背自己良心和初衷的事儿,他觉得,或许不应该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在龚月朝身上。
“我觉得这样就够了。”赵渊远远的看着龚月朝,小声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