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走着,内心百转千回的想了很多的心事,等来到区政府的大门口时,没看路的他撞到了一个人,那人穿一件深灰色的条纹西装,手拿着一个公文包,他听见男人发出不满的声音便赶紧道歉,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男人驻足,用一种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没说什么,离开了。
其实他满脑子都是与纪检委工作人员的对话,这本身就有够让他揪心的了,再加上他与政府大院的人完全不熟,所以根本没在意这种近乎审视的目光。
秦铮铮推开政府大楼那扇沉重的大门,初秋的阳光几乎在那一瞬间便刺痛了他的双眼,在里面的时候还没觉得,可出了这扇大门就要面对现实了,他甚至有些想哭,可又酸又涩的眼眶却在此时已经完全流不出什么眼泪了。
那天他在电话中跟龚月朝哭了一通之后,他还告诉自己得坚强,不要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表现得那么脆弱,龚月朝会因为他的脆弱同情他,却不能因为他的脆弱而且去喜欢他。
尽管那个晚上,龚月朝让他的好友陈煜生来安慰他,可他也认识到,同情层面上是不会产生任何感情的,那人还是抗拒他的爱慕的,从那简短的微信交流上就能看得出。他们之间有距离,有隔阂,从再见之后都没怎么相处过,他越是勇往直前,那个人便趁机后退,他知道,只有真正的相处之后,龚月朝才能看见他那一颗无比赤诚的真心。
好在陈煜生并没有劝他放弃龚月朝,这个人作为龚月朝最好的朋友,还在那次谈话中又与他说了不少关于龚月朝这些年是如何从痛苦中煎熬着走过的心路历程,在漫长的岁月中,一个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龚月朝,是那么的勇敢与坚毅。“你觉得他忘了吗?没有,过了十几二十年也都在做噩梦。你受的这点委屈,在他眼里可能什么都不是。”陈煜生说,“所以有什么好沮丧的呢?他蹲了几年大牢出来,你看他与以前有变化吗?他的信念始终是坚定的。”
陈煜生说得没错,龚月朝都能如此坚强,他作为追求者又为什么不能呢?只是如果真的没法通过正当的渠道去张州,他就要脱下这身警服,找到一个合适的起点重新开始,不能两全其美,这才是他最不舍的。可转念再想,他还年轻,不能自怨自艾,心里即使有遗憾,也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一点点再去慢慢弥补吧。
他妈妈在知道警队里出了事后,又见他蔫头耷脑心不在焉,任是没让他开车,怕他心情不好再出意外。反正区政府距他家也不远,便准备去坐公交,区政府后身就有一个站点,他正要往那边走,抬头竟看见不远处一辆吉普车跟前站着一个人。
这人他好久没见了,心里不由得涌出一股子亲切感,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今天只穿着一身便装,上身件夹克衫,下面是牛仔裤和运动鞋,还戴了一副墨镜,显得随性而又潇洒,如果不是那因为操劳工作而花白的头发太过显眼了,再加上眼角堆起来的皱纹,这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年轻小伙子。——他正是秦铮铮的前队长张英罗。
难道他是在等自己?这个疑问刚刚在脑子里冒泡,张英罗便朝着自己的方向招了招手,秦铮铮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站在这位队长面前,露出一个为了掩盖心中悲伤格外傻气的笑,脆生生的喊了声:“张队!”
张英罗一向把他当做晚辈看待,严格中带着宠孩子的温柔,他伸手揉了揉秦铮铮的脑袋,说:“没开车吧,来,上车。”
秦铮铮点点头,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张英罗启动了汽车,一脚油门,踩出了立夏区政府的大门。
随江市公安局某办公室。
“什么?”秦铮铮一扫今日阴霾,瞪大眼睛看向张英罗,他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位前刑警队的队长刚刚说出来的那些话。
就见坐在他对面的张英罗在喝完一口茶水之后,极其慎重的点了点头,对他说:“其实在王雨柔的案子发生之后不久我就听说了,我觉得这件事情本身有蹊跷,就跟红兵联系了一下,这段时间我们两个一直都在探讨这个案子,再结合龚月朝几年前的那起伤害案子,我们认为有必要把案子背后根源一并查清楚,不能再放任那些人为非作歹了。”张英罗捏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泛白,脸上闪着坚毅的光芒,执着而又认真,仿佛倾注了他这些年对于刑警事业的全部追求,与此同时也有某些遗憾。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