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的祝愿朴实而又诚恳,他用手指摩挲着这飘散着香气的纸卡,刚才明明被压制住的情绪再一次涌了上来,如果办公室没有别的人,他很有可能就哭了出来。礼物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站在这讲台上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至少交换到了学生们诚挚的心意。
第二十六章
正当龚月朝还沉浸在一种离愁别绪当中时,一个正翻着报纸的老师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听她说:“你们说说,现在这世道可真是乱了。”
“怎么讲?又出什么事儿了?”一个人好奇的接话问。
龚月朝对社会事件很是敏感,于是把卡片放回袋子,又把袋子放好,拿起桌面上的习题册翻看,顺便竖起耳朵听着。
那位翻报纸的老师说:“你们都听说了吧,前段时间西郊发生了一起命案,报纸上说案子破了,被害的那个据说是在洗浴中心里按摩的小姐,晚上跟人出台,那人是个出租车司机,拉到西郊之后,就被奸~杀了,你说说,这人得多变态,好好一个姑娘,哎……”
那个接茬的却不以为然,说:“哎,要我说啊,也是活该,自己本身从事的就不是什么正经职业,为了钱连自己身体都出卖,不怪别人杀她。”
这是典型的“被害者有罪论”,甚至是现代社会上一种普遍的论调。从她口中出来显得无比坦然却又十分冷漠,就仿佛自己永远都不会接触到社会上的任何伤害一样,顺便树立自己高尚的道德情操。而杀人者的待遇就好得多,他们会被分析为什么作案,是不是生活受了多少苦,还容易惹来一批同情的目光。由己及人,龚月朝很难不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欺负的其中一条理由就是他爸爸出去玩女人被捉~奸,他因此也是个贱~种一样,他被这样骂得多了,不仅自卑,甚至还产生了一种交际障碍以及心理阴影,以至于这些年来都对男女之事敬而远之,生怕走错一步,又像小时候那样陷入一种无法辩解的境地。有人无意从嘴里说出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实际上会对其他人造成很大的伤害。
不过,反过来想想,龚月朝自认对于这种观点是无立场辩驳的,因为他现在做得事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有一天他的事情盖不住了,说出来,摆在台面上,他注定是众人同情的对象。他觉得话题敏感,便没有接茬。
但是不赞同这种论调的声音还是有的,“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还是觉得社会治安的关系。这下半年,光咱们立夏区都发生多少起案子了,警察又破了几个?哎,就这个还行,案发没到一个星期,就被立夏分局破了,要不也不会上大字报啊。”那老师一边说着话,一边翻着报纸,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
这位老师不念叨倒还好,一说起来,龚月朝想起这个星期里,相比于以往,秦铮铮确实安静了,也没跟他联系过,估计是在忙这个案子的原因。
下了班,龚月朝拎着学生送给他的东西正往家里走着,他脑子里想着晚上吃点什么好,可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回头向四下里看看,又没发现有什么,直到他回了家,那种不好的感觉才消失。
龚月朝刚坐到沙发上,二饼便凑到他身边好一顿腻味,待他歇过了乏,揉够了猫,站起身来准备去翻冰箱找吃的,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兀自响了,这响声回荡在这空洞的屋子里显得有些突兀,把趴在茶几上眯觉的二饼吓了一跳,还不等龚月朝去接,这小混球来气了,直接用前爪把手机推到了地上,然后朝着龚月朝“喵喵”直叫来宣告自己的胜利。
“臭二饼。”龚月朝小声责备着,弯下腰捡起自己的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出“秦铮铮”三个字来。龚月朝噗嗤笑了,指着二饼的脑门说:“你是不是认识字?我看你是真跟他有仇,那你别把火气撒我手机上啊,下次他来你狠劲挠他。”他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秦铮铮这家伙,估计是忙完了才想起他来?
接起来,话筒那边传来的那声“喂。”显得有些神秘了,带着一种好似从外太空传来的空洞与无助。“龚老师,你最近好吗?”这一声问好,把龚月朝从某种错觉中唤回到现实。
“挺好的。”龚月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