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秦铮铮自打来了立夏分局就已经听了好几遍,毕竟这是自己父亲曾经奋斗过的岗位,几乎局里每个人都对他的父亲心存敬畏,明里暗里让着他照顾他,谁都把他当晚辈,生怕他吃一点儿亏。搞刑侦的人脾气普遍不太好,今天队长在会上当众点他名还是头一遭,所以副队长马上就来关心他。秦铮铮享受这种照顾,却又想真的做出点成绩,开会走神确实不对,但又不能说原因,只能乖乖挨骂。
茶叶泡好了,味道很香浓,秦铮铮接过来,小心翼翼的一只手捏着杯口,另一只手拖着杯底,“李叔,咱们怎么开始调查?他是区里秘书,人际关系肯定挺复杂的,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去区政府吧……这活也不轻巧……”他心里有些抵触政府大院,跟着队长去那儿开过两次会,走了没几步路,抬头见领导低头见领导,谁都是领导。
李红兵却不太在意,说:“你李叔我在区里混了这么长时间,这事儿交给我就完了,到时候我缕出个名单来,你负责写报告就行了。”
“嗯。”秦铮铮点点头,也在恨自己,又是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一天。
直到下班,出去走访调查的两组人都还没回来,他坐在办公室很是无聊,李红兵给他一份材料,对他说:“你把它打完就先回去吧,明天咱们再好好分析。”
就只一页半的纸,秦铮铮不用十分钟就打完了,他跟李红兵道了别,背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秋风瑟瑟的,把人身上的水份都抽干了,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四处乱飘的枯叶似的,非常不安稳。他揉了揉皱巴巴的脸,顺着人行步道往家走。自从今天早上看见了龚月朝,他已经沉默了一天了,就好像那人把自己的魂都勾走了一样,脑子里总是出现那个高瘦的身影。
秦铮铮工作的立夏区公安分局离母校不远,离龚月朝家也很近,鬼使神差的,他顺着路来到了母校门口。随江市第五高级中学的大理石牌子还是他念书时候的那块,风吹雨打的,表面已经斑驳了很多,上面浮了一层的灰。操场后面便是教学楼了,窗口透出来星星点点的灯光是正在上晚自习的教室,他站在围栏外面看了一会儿,很多记忆不住的往脑子里面涌,有开心的,也有失落的,心情很是复杂,他带着这种情绪又绕到了学校后门,再往前走几百米,便是龚月朝住得那个老小区了。
老小区总是有种魔力,尽管哪里看起来都是破破的,可却是最有生活和烟火气息的地方,以前秦铮铮来龚月朝家里总会嫌弃这里老土,可工作了之后,拿现在来说,却像改变了心境似的,觉得格外亲切。
他已经四年多没见过龚月朝了,龚月朝的家对于他来说却是熟门熟路的,他告诉自己就过去看两眼,在楼下发现五楼属于龚月朝家的那盏灯竟然亮着,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住在这里。秦铮铮问自己,这样上楼是不是太突兀了,可是他那被勾走的已经飘到楼上的魂儿却在他耳边念叨着:快上去吧,去见见那个人就好了。
高中毕业之后,他连句谢谢都没跟对方说过,就只记得堵了四年的气,以前没见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心里这么在意,今天见了就放不下了也真是奇怪。也可能是他的反射弧足够长,长到能绕着地球好些圈。待几年后回忆起来,大概喜欢龚月朝的那颗种子就是在那个气温突降的早上深深埋下的。
他顺着楼梯往上爬,到了五楼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站在了贴着“福”字防盗门前,按响门铃的那一刻,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爬楼累得,心脏跟擂鼓似的狂跳。
门那头传来一声亲切的回应:“谁?”紧接着便是脚步声,脚步声近了,那头又问了句:“是谁?”
原来他没搬家,真好。
“龚老师,是我,秦铮铮。”
第十章
天凉了,二饼似乎更愿意跟龚月朝亲近了,简单的吃了晚饭,龚月朝懒得备课,他躺在沙发上一边消食儿一边看电视,二饼这家伙就在他和沙发中间挤了个空,将自己胖胖的身体塞在了空隙里,安安静静的,任凭龚月朝给它顺毛,没一会儿还打出了小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