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天线杆子

苏向晚故意说:“睡不了啊,我们自己的院子没收拾好,还得给俩儿子收拾院子呢,再说了,我家西岭也是北京户口,在石油大学还有岗位,我还得去领他的工资呢。”

不就是房子和户口吗,弄的好像谁家没有似的。

“你那俩儿子哪来的房,现在北京的房子可不好买,有人拎着钱,没人出房子呀。”老太太说。

苏向晚指着对面两个上着锁的院子说:“就那俩,我家西岭一院儿,东海一院儿,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没成家,孩子们懒得收拾而已。”

这么说,苏向晚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仨院子?

沈星原瞪着她奶奶呢,老太太心里着急啊,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要人再能有房有工作,胜于佛祖的金装。

老太太琢磨着,宋西岭要真的在北京有工作,还有房,这是个好对象啊,但是苏向晚只教她怎么拉面,什么粗的细的扁的韭叶,转眼就给她拉了半锅子的拉条子,但是绝口就不提一声宋西岭。

这要她提一声,老太太能立马答应,让俩孩子结婚呢。

可苏向晚临到走,都没提这茬儿。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是匆匆一面,苏向晚全家得回秦州,宋西岭坐另外一趟火车,得从呼市那边转道,直奔边疆。

牟芳芳和伊藤,确实得判刑,当然,日本会有一大批爱国人士为他们的自由而奔走向告,并想尽办法把他们营救出去,为此,估计还愿意付出大笔的金钱,人力和物力。

宋西岭不关心这些,他唯一沮丧的一点是,自己恐怕很难给父母找到一个真正可心的儿媳妇了。

妈妈能看见的时候,宋西岭穿的是西服,还特地打着一条苏向晚给他买的领带,在整个火车站,乌乌泱泱的人群中,就属他最帅气。

但一上火车,找到自己要坐的卧铺,他找到厕所,就把西服换掉,仔仔细细的叠起来,又换回原来的工装了。

穿工装的时候,宋西岭愣了一下,因为他这工装上,原来斑斑点点全是油渍,没想到这回翻出来,却干净的就跟新的似的。

换上自己的工装,洗手台后面,水渍斑斑的镜子上就浮现出一个戴着眼镜,年青,斯文的石油工人来。

小伙子习惯性的把手往兜里一叉,居然摸到一张纸条。

他把纸条拿出来,还以为是废纸呢,习惯性的扔之前要看一眼,就见上面是苏向晚的笔迹,她详细的告诉他要如何用汽油来浸泡这种黑油渍,以及泡多长时间才能把它们全清洗掉。

所以,他的工装这么干净,却原来是妈妈帮他洗干净的呀。

回到卧铺车厢,到了上铺,宋西岭打开笔记本,忙里抽闲,就开始工作了。

隔壁的卧铺车厢里一直有个年青人在唱歌,而且唱的是一首英文歌曲,名字叫《波西米亚狂想曲》,一声声的妈妈,就算不懂英语的人,也能听得懂。

宋西岭听着声音很熟悉,回想了半天,想起来了,现在能唱英文歌的人可不多,这应该是他导师家那个比谷东还熊的二儿子聂卫国。

聂卫国现在在当兵,应该也是要回家探亲去,才会在火车上。

宋西岭天性凉薄,跟他导师一样,一心科研,不外世事,更何况动不动就抱着吉他上窜下跳的聂卫国,他还真有点招架不住了。

“真巧啊,你是不是也要去塔里木?”中铺一个女孩子憋不住了,踏着上铺的床板说。

宋西岭其实早就看见了,沈星原不但跟他同一辆火车,同一节车厢,还就在他的中铺。

虽然心就跟聂卫国的吉它一样,已经七荤八素了,但宋西岭还是没说话,他其实还是个很害羞的孩子,当初和牟芳芳分别的时候,人家要亲他一下,他还给吓跑了呢。

“我就问你,你说巧不巧咱们?”沈星原的没皮没脸,一般姑娘可比不上,她用一个极怪异的姿势,从中铺钻出来,手拉着床沿,两只眼睛圆溜溜的,一副女流氓的样子:“你是不是听不见,要不要我到上铺来跟你聊一聊?”

火车哐啷哐啷的往前走着,宋西岭看了沈星原好久,这个漂亮的北京大妞,皮肤白皙,笑的爽朗,一口牙齿是那么的白。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就把她给拉上铺去了。

俩人并肩躺在一起,宋西岭双手交在胸前,说:“我一月工资三百块,奖金有二百八,目前单身一人,你呢?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我已经没工作啦,说调到塔里木那是骗人的,你要工资高,我就干个轻松点的工作,你要工资不高,到地儿我再往你们单位考呗,多简单的事儿。”沈星原说。

却原来,她是悄悄从家里跑出来,准备要跟宋西岭私奔的呢。

“我的工资不低,但总得给家里存一点,给父母养老,一月能花的也就四百块。”宋西岭于是又说。

“够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好处呢,我吃的很少,花钱也不多。”沈星原笑着说。

心是那么澎湃,但是能问出口的话,却是最简单,最无趣的话。

这大概就是谈恋爱吧。

当然,不论是宋西岭小的时候,还是长大了以后,对母亲,对家庭,对爱人,一直都是那么的虔诚。

只要有人愿意抛出橄榄枝,他依旧愿意倾尽全力去接受。

至于一段感情最终走向如何,宋西岭相信,自己绝不会是辜负别人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