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没参加过这么大公司的面试,第一回来,这阵仗让苏南有点发憷,昨晚在宿舍里看的那些“面经”,好像一个字不留地从脑海里溜走了。
七点半,苏南拿上简历去楼上房间面试。同组共八个人,小组讨论商量做一款新的互联网产品。
苏南面对陌生人反不如在熟人面前拘谨,发言算是踊跃,也没什么错漏的地方。她自认表现算不得太好,但也算不上差。
回去等群面结果。晚上八点,宿舍另一个也去参加的学生,收到了二面的通知。
苏南听见她的欢呼声,去看自己手机,没有一点动静。
等到十点,确信自己是被刷掉了。
晚上照例给陈知遇打电话。
雨已经停了,公用的阳台上能看见对面三棵笔直古木间悬挂的一轮月亮,清辉泠泠。
“你感冒好些了吗?”
苏南“嗯”一声。
“喉咙不疼了就可以停药,平常多喝点儿蜂蜜水。”
又说“嗯”。
那边顿了顿,“怎么了?”
苏南勉强笑了笑,“在想怎么周六还没到。”
陈知遇笑一声,“想我了。”
“嗯。”
这一句低不可闻。
她手插在衣袋里,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盯着脚下,鞋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陈老师,您明天有课吗?”
“有,上午的三四节,而且还是在新校区,给大一的本科生上。”陈知遇叹一声,“当老师没意思。”
苏南笑了,“您不要消极逃避。”
“可能是因为你没在跟前。”
“敢情您在旦大的课是冲我上的?”
陈知遇笑说:“看你跟小萝卜头一样特认真记笔记,有成就感。现在小孩儿不行了,上课尽玩手机。”
“谁是小萝卜头了……”
陈知遇笑一声,“周六过来跟你上课。”
“你办公室都没有了,被副院长征用了。”
“不是非得在办公室,哪儿不能上?”
苏南哀叹,“您饶了我吧,不想听课了。”
话题绕着绕着,就越来越远了,直到电话结束的时候,苏南也没跟陈知遇提起群面惨败的事。
十一点半,爬上床。
宿舍已经关灯了,大家各自躺在床上玩手机。
苏南床靠窗户。睡不着,也不想刷手机,掀起窗帘的一角,看见树梢顶上的月亮,散着有点儿发青的光。
在教室里半数脑袋低垂玩手机的低沉气氛之中,陈知遇结束了三四节的课。他讲课真不无聊,前几年还因为开了新闻评析课,以犀利冷峻又幽默的讲课方式,评上了崇大的“四大名嘴”。然而总有学生宁愿去刷微博上那些转载了三四道的碎片信息,被动往脑袋里塞一堆不成体系的观点——连思想都称不上。
早年还为这事儿生过闷气,渐渐就看淡了。从此也沿用大部分老师的做法,一学期点三次名,做三次小作业,期末论文或者闭卷考核。爱听不听。
十二点,准时下课。
半路被管学生工作的老师叫去办公室,耽误了点儿时间,等出院大门的时候,是十二点半。
院办门口一排新栽的樟木,跟新校区一样年轻,就四五年的光景。
靠中间的一棵树下,立着一道人影。
白色中袖上衣,袖口开得大,显得手臂格外纤细。牛仔裤,收脚,九分的,露出光洁的脚踝,脚下是匡威的帆布鞋。身边,一个十八寸的黑色拉杆箱。
垂着头的,此刻忽然抬起来。
目光对上。